第五十一章

  哪知道怕啥有啥,师兄弟俩人刚走了不足半里,岭南四豹已飞驰而来。兄弟四人对唐以辰最为钦敬,而在琅桦麾下人物中,他四人比较正派,也颇得唐以辰的青睐。所以本来关系不错,可是他们四人对琅桦也特别忠心。

  由左青龙为首,率领三弟兄齐齐地一横紫藤软棒,行了一个极为隆重的参拜礼。左青龙开口说道:“郡主马上赶来,请唐爷念平日相处之情,赏我们弟兄四人一个全脸,留下等郡主来了再说吧!”

  说完,刷的一声,弟兄四人四条活如灵蛇的紫藤棒化成了四方阵式,严严实实地挡住了唐以辰的去路。看样子,他们为了主人,拼却身受重伤,也要硬留唐以辰了。

  唐以辰急得一跺脚,他知道这四人不但对琅桦忠心耿耿,还性格直爽,即使自己好言相劝,他们也听不见去,更何况自己也没有时间,于是脸色一沉,就想硬闯。

  后边的一个身影追了上来,喘息着说道:“郡主来了!请唐爷留步。”

  拂晓时分,一片沉寂。马蹄踏破地上的晨曦,琅桦一人一骑飞驰奔来。她的那匹心爱的宝马玉狮子喷出两道白雾,贴身侍卫也已被她远远地撇在身后,显然是看见信号一路赶来。

  来到近前,琅桦猛勒丝缰,玉狮子白马被勒得人立起来,唏留留一声长鸣。没等玉狮子站稳,琅桦已飘落在唐以辰面前。

  “我已如约履行,君当如何?”琅桦开口,直直逼视上来,她不想退缩,她想抓住自己的幸福。

  唐以辰把嘴张了一张,却只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出来。是悔,是愧,是悲,是苦,是辛酸?还是欣慰,还是庆幸,谁又能分辨得出!

  琅桦突然转过脸来,晨曦下分明已看出她满脸狼藉的泪痕。唐以辰并没有回答她,她明白这预示着什么,其实向来都是自己一向情愿罢了,不是吗?默了默她才缓缓地走到唐以辰对面,站住不动了。

  唐以辰还是静静地站着,纹丝不动,好似一尊大理石雕像。琅桦柔声说道:“今上坐稳皇位,必难相容,我只好避居海外。天各一方,望君自珍。能否再见,就看我们母子的福分了。”,

  她的最后一句话,声音低得只有唐以辰一个人才能听见。唐以辰彻底崩溃了!这是诀别前的叮嘱吗?他凝神望了一眼琅桦已经隆起的腹部,猛然一伸双臂,把她的两只颤栗冰凉的玉手紧握了一下然后慢慢松开,避开了她那双火辣辣的目光。

  心中狠狠地痛,为什么,为什么我不能放任自己,即使你外表再坚强,其实也不过是一个需要保护的小女子,自己本应该为她遮风挡雨,但是他一直以来又在做什么呢?

  “桦儿,等我,等我与师傅告别,就去找你!”似是下了极大的勇气,唐以辰终于说出了那句令琅桦期盼已久的誓言。

  琅桦的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她的痴心没有白付,她一直以来的感觉就是对的,从一开始,唐以辰就对她有好感,这样想着,她一边哭一边又笑出声来,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当自己所求的那颗心,属于自己是多么美好的事情,可惜这个美好刚刚开始,他们就要分离。

  琅桦心情五味俱杂,低下头,拭去眼底的泪痕,再抬头,笑颜如花,扬声道:“保重!”一步一步地退到玉狮子宝马跟前,把脚一顿,飘身上马,如飞而去。

  以辰,我等你!

  只可惜,这一等就是半年多,再见时,又是物是人非!

  却说唐以辰和刘枫匆匆赶回京城,刘枫的父亲是皇上的恩师,惨遭杀害,刘枫为报父仇,倾一派之力,辅佐皇上,在天佑帝的眼中,他文武双全,是栋梁之才,所以早就派人来请他入宫一叙。而肖秋等天心门其他的人就只等在清平郡王的府上。

  唐以辰参见了师傅师娘,才发现李怡仙,并不在身边,一打听才知道她怕琅桦治不好自己的伤,为了给自己疗伤,竟然远走嵩山少林,向少林讨一粒大还丹,少林大还丹又名九转还阳丹,总共只有九粒,异常珍贵,少林视之甚重,唐以辰不由暗叹,怕师妹惹出什么麻烦。

  刘枫接了唐以辰回来,没穿官服,就匆匆跟着宣旨的小太监赶入深宫,他的手上捏了捏师兄给的两封密信,这信口都完好无损,可以看出是从半道堵截,信还未到琅桦之手,这实在是琅桦未参与叛变的最好的佐证,他知道师兄要他为琅桦开脱。

  不须奏请,小太监一路领着刘枫,来到了皇帝平时的起居去处养心殿。

  刘枫趋前俯首跪拜,天佑帝亲手扶起他,又看了一眼,奇道:“爱卿为何白衣进宫?莫非怪朕没有隆重加封?”

  刘枫头皮一紧,不知为何对着这个小皇帝就害怕得很,早就听得城府极深,这时见他虽然和颜悦色,仍是诚惶诚恐地奏道:“草民不敢!当初家父遭惨害,凭借万岁天威,使草民父仇得报,愿已足矣!哪敢自居奇功,企望高位!”

  天佑帝是极聪敏的帝王,听了刘枫的一番话语,不由龙颜一变,恳切说道:“爱卿有大功于朕,又是先师独子,朕岂能容你离开身侧,再去江湖厮混?”说完,脸色竟变得阴沉下来。刘枫不敢多说,只有垂立君侧,默默不语。

  天佑帝忽然从身上掏出一个小本子晃了一晃,向刘枫说道:“摄政王虽除,其党羽却未全歼,难免他们亡朕之心不死而走险,不利于孤。对此,卿以为如何?”

  刘枫坦然奏道:“首恶既除,其余死党不死即伤,料已不足为患。”

  天佑帝冷哼一声:“那琅桦郡主呢,她的五万禁军可还是一兵未损啊!”

  刘枫趁机先把密信呈上,又奏明了一切。

  天佑帝拆开信口,抽出那两封年汇仁亲笔所写的信笺,匆匆浏览了一遍,面部的肌肉一颤而松。他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随手把信放于书案之上,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摄政王的附逆名单中,第一个就是琅桦的名字,这些年她为摄政王做的事,大家也都是有目共睹。要想朕赦了她,恐怕众人非议,不过她既然悬崖勒马,,只要她肯交出五万禁军,投案自首,朕也未尝不可饶她性命!”

  下意识刘枫就觉得天佑帝的口气有些奇怪,令自己不敢相信他的话,当然他是不敢说出来的,只好谢过天恩,借叩拜之机辞驾出宫。

  天佑帝转身下了封赏的旨意,才目色一厉道:“唐以辰,等朕得了空,倒想看看,你是怎样的风华,可以入得了琅桦的眼!”

  这话竟有些醋意,原来,对于琅桦,天佑帝感情复杂得很,初时见她的时候,自己就喜欢的紧,欲娶他为后,但是琅桦对他视而不见,表面恭敬,实则瞧他不上,那时摄政王势大,自己虽然是皇上,却不能硬逼她,好不容易,自己掌了实权,不想琅桦已经委身给了一个草莽之人,怎么能不令他由爱生恨,欲毁之而后快!

  刘枫回到了天心门在清平郡王的府地,似是极其的激动,告诉大家,他见到了三遍总督江赫,而他与唐以辰二人相貌神韵有很多的共同之处,众人无不暗暗称奇。

  刘枫一语惊人地说:“从江大人和我师兄相貌极为相似这一点看来,说不定能查出我师兄的出身来历呢!”

  肖秋沉吟说:“枫儿的说法,好象有些道理。郡王千岁知道江大人府中的情况吗?”

  清平郡王说:“江赫十八岁中武探花,青云直上,位达三边总督。江赫的家眷,听说是在三边任上。至于家中还有什么人,我就一无所知了。”

  肖秋迟疑了一下说:“我懒散成性。皇位既稳,自然和师妹返回嵩山避居。枫儿的话不可轻视,辰儿可和他去一趟承德,暗暗查询江赫家中情况,看一看有无线索可寻。”

  二十多年来,一心酷爱武功的唐以辰几乎没有想过父母,顾及家庭,更没有享受过天伦之乐,骨肉亲情。但一旦有了消息,倒着实引起了他的孺慕之情。听了师傅的命令,他自然乐意遵从。

  师兄弟进城之后,住进一家兴隆客店。刘枫只出去了一趟,就兴冲冲地赶了回来。因为江府是世代望族,很容易就打听到了一切情况。

  江赫之父,江森中年丧偶,戎马倥偬,并未续娶,膝下只有一子一女。儿子就是江赫,今年四十五岁,官拜三边总督之职,这次勤王灭叛有功,更兼了御林军指挥使。江赫娶妻卢氏,只生一女婉儿,并无子嗣。

  江森的女儿名唤碧云,长江赫两岁,年已四十有七,老于阁中,终未嫁人。十六时,因慧敏贤淑,被选入宫中为公主伴读。公主下嫁后,江碧云蒙天子赐婚出阁。不料,其弟江赫就在那年得中武科探花,跪求皇上将江碧云接回家中。赐婚之议,随之消失。

  哪知江碧云回家后,虽然求婚者接踵而至,踏破门槛,但她执意不嫁。半年后,江碧云大病一场。

  其弟江赫姐弟情深,叩请皇上恩准两月假期,亲护姐姐杨碧云去河南嵩山少林寺奉白银五千两为香资,求取大还丹一粒,为其医治。江碧云回转承德后,即改闺房为禅堂,诵经礼佛,不见外人,就是至亲近族也难得一见。据说,后来连胞弟江赫也断绝了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