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好了国师与王爷的住处,莫啸回到染雪殿后方的听雪园,面有倦容。
莫淙为他端了杯热茶,奇道:“往日教书授法都不见你累成这样,今日是怎么了?”
莫啸道:“不累,只是疑惑太多。”
“因为仓平王爷?”
莫啸点头。
莫淙坐在他身边,手指在八仙桌上敲了敲,“我也疑惑,皇帝叫人冒充小十七也就罢了,居然找个王爷来冒充,又不是他的亲骨肉,这样做有何好处?”
莫啸问:“你认为呢?”
莫淙想了想,伸出两根指头:“一,皇帝脑袋进水了,二,皇帝的脑袋被国师灌水了。”两根指头晃了晃,笑嘻嘻的没个正形。
莫啸握住他的手,捞来颊边,温暖自己沾了寒气的脸。
听雪园静谧无声,屋外松柏傲然,屋内宽敞明亮,空气里萦绕着丝丝缕缕的檀香,暖得人心宁神逸。
莫啸淡淡道:“国师不会往皇帝的脑袋里灌水,只会被灌。”
莫淙不解:“你怎么知道?”
“因为上官烨不是这种人。”
莫淙诧异:“你怎么又知道?”
莫啸揽过他坐在自己腿上,慢悠悠道:“上官烨是西海明珠仙君座下的弟子,深受仙君喜爱,但西海人人都知,上官烨倾慕元帝凤渊,甘愿为他弃了一身修为。”
莫淙大惊:“竟有此事?”
莫啸颔首:“所以上官烨绝不会伤害凤渊,只会被害。”
想了片刻,莫淙后知后觉,贼兮兮地盯着莫啸双眼,“你还没说,怎么知道这些的?”
莫啸无奈道:“我曾去西海游历了两年,你忘了。”
莫淙眨了眨眼:“这么说,上官烨算是你的好友?”
莫啸点头,又道:“依我看,皇帝送仓平王爷来此,另有目的。”
莫淙琢磨道:“皇帝不肯说实话,那你觉得,小十七是神仙这事可信吗?”
莫啸被问住,斟酌一番,摇头道:“我不清楚,仙胎凡身的经脉该是何样,无从辨别,何况凤奕年纪尚小,经脉尚未长开……”
莫淙插嘴道:“也许是真的,要不麒麟干嘛来当看门狗?”
莫啸陷入沉思,随手端起桌上的热茶来喝。
“哎当心!”莫淙一把夺去,茶水溢出,烫了一只白玉雕琢似的手。
莫啸失色,忙捧起他的手,唇中念出凝冰诀,一片片小冰花落在莫淙的手背上。
莫淙哀怨道:“你端错茶杯了,这杯姜汤是我的,刚出炉,极烫。”
莫啸心疼,对着他的手吹了又吹。
莫淙见他眉间沟壑又现,忍不住想替他揉平,奈何手被捉住,只好改用嘴唇,鹅毛般轻轻落去,啜在他的眉心处。
莫啸由他一亲,顿时心生贪念,搂住面前人的腰便将他打横抱起,直直朝床榻走去。
莫淙大惊:“天还没黑呢,你要作甚!”
莫啸唇角一勾,道:“为何非要天黑?”
“为人师表你知道么,白天你可是师父,你不能……”
“不能什么?”声音里掺杂了浓浓的情意。
“……”
“快说,不能什么?”手下轻轻逗弄。
莫淙一把钩住他的脖子,媚眼如丝,“少废话,要做就快点!”
莫啸挑眉。
日落西山,正是晚饭时辰。
凤奕躲在卧房中,一听见有人推门便钻到书案下,看清了来人是吴熙师兄,又如蒙大赦地爬出来。
吴熙端着一碗白饭,上头盖着几片熏肉,香味四溢。凤奕扑过去,抱着碗便狼吞虎咽起来,吃得满嘴油光,饿死鬼也似。
吴熙道:“你慢点,我再去给你端碗菜汤拿两个馒头。”
凤奕得空抬起头:“不用,饱了。”
吴熙递来帕子让他擦嘴,问道:“你就那么怕见到仓平王爷?”
凤奕点点头,不再多话。
吴熙算是看出来了,只要一提那个王爷,再顽皮的小十七都能给吓蔫了。难不成那个王爷以前天天欺负他,回回打得他满地找牙?
虽是好奇,也不敢多问,生怕小东西突然翻脸。
半夜,静悄悄的屋子里只有炭火在噼啪作响,吴熙睡意正浓,忽觉背后攀上一坨东西,软绵绵热乎乎,回过头,正是小十七。
凤奕正努力往吴熙身上贴,见他转身,立即钻进他怀里。
吴熙迷糊道:“干什么呢?”
凤奕埋着头,小声道:“我要和你睡。”
吴熙清醒了一点,觉得好笑:“做恶梦了?还是蹬被子冻醒了?”
凤奕不作声。
吴熙低下头,见一双小手紧紧抓着自己的寝衣,似乎怕得紧,心道这仓平王爷可真够厉害,大半夜的还余威不散,吓得小十七睡不着觉。
于是搂着他拍了拍,道:“别怕,有我呢。”
凤奕哼哼唧唧的,不知在说什么。
吴熙支起头看他,赫然看见几颗亮晶晶的泪珠子滚到枕头上,吓得喉咙都紧了,慌道:“怎么了?十七,是不是不舒服?”
凤奕紧咬着唇,抬眼望他,一双漆黑的大眼睛在月光下亮莹莹的惹人疼。
半晌,才道:“我梦见娘亲了。”
吴熙心中松了口气,重新躺好搂着他,道:“男子汉顶天立地,想娘亲了也不能掉眼泪。”
凤奕道:“可娘亲说,想哭就要哭出来,憋久了,会很累的。”
吴熙笑了笑:“那说的是女孩子,男儿有泪不轻弹,知道吗?”
凤奕想了想,点点头。
吴熙的下巴顶着他一头软软的头发,心里微甜,正要安慰他睡觉,却听他低低说道:“师兄,你可要把我保护好。”
吴熙闭着眼,笑道:“那是自然。”
凤奕道:“你记住了,凤沐兮是坏人,我才是好人。”
吴熙有些困乏,拖长鼻音嗯了一声。
怀里的小人儿却开始说个没完,大抵就是凤沐兮阴晴不定,性格诡异,喜欢和人套了近乎,再害得那人跌下万丈深渊,恶毒得很。
吴熙睡意袭来,没再听下去,搂着凤奕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