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莹领着仓平王爷朝弟子居走去,一路上寡言少语,凤沐兮问什么,她答什么,半句废话也不曾有。
凤沐兮不悦道:“你是不是怕我?”
夏莹道:“没有。”
凤沐兮跟在她身后,盯着少女晶莹的耳垂,线条姣好的下巴,挑眉道:“你一定是怕我。他们都是如此,面上恭敬怯懦,背地里却骂我暴躁无礼。”
夏莹回头笑了一下:“王爷多虑了。”
这一笑纯属心中无奈,夏莹初见仓平王爷,暴躁未觉,只道他确实无礼。
这一笑落在凤沐兮眼里,却天真烂漫,温柔中藏着灵动。
不禁快走几步,与她并肩,问道:“你姓甚名谁,今年多大?”
夏莹在心中一皱眉,答:“小女夏莹,冬临院药仙夏子鸣的女儿,今年刚满十一。”
凤沐兮念了两遍她的名字,吟道:“夏鸟轻点玉瓦房,莹露初沾白衣妆。真是好名字!”
夏莹怔了一下,转过头看他。
凤沐兮径自望着前方,嘴角微微抬起,年仅九岁,却一脸超越常人的睿智。
今日国师大人驾到,难得偷了一天空闲,弟子们不畏寒雪聚在弟子居南面的颂香亭里,分尝厨娘方桂英的手艺。
整整两大盘酥香的糕点,瓷盘一到,大家乐得哄抢,只有年纪最大的方悦站在一旁,笑道:“辛苦大姑母了。”
方桂英的瓷盘脱了手,早已被唐玉等人接住,另一盘也被凤奕趁机抱走,她白嫩微胖的大手一挥,挨个点了两个娃娃的小鼻头,“白眼狼,都不知道给阿姨道谢!”
话音刚落,众人齐声喊道:“谢谢大姑母!”
方桂英一听,顿时满心欢喜。
她本是方悦的大姑母,丈夫去得早,又无子嗣,一个人孤苦伶仃,方家二弟看在眼里,便提出让她陪同方悦上雪山,一来可以照应方悦,二来找份事做,不至于整日愁眉苦脸唉声叹气。
刚好冬临院缺个厨娘,莫淙便应允了。
方桂英未想到能有今日,一众水灵可爱的小弟子都管她叫大姑母,顿时仿佛家里添了无数儿女,心里喜滋滋的,笑得合不拢嘴:“不谢不谢,都慢点吃,别噎着了!”
刚说完,凤奕便咳嗽起来,喷了吴熙一脸渣子。
吴熙没顾着擦脸,赶忙拍拍他的背,方悦提起炭火上的铜壶,倒了杯热水给他。
安洛洛哈哈大笑:“跟八辈子没吃过饭似的!”
唐玉立刻白了她一眼,道:“你少吃点,减肥。”
安洛洛脸色一黑,捏着糕点转过身去。
自从两月前吴熙病倒,唐玉在师父面前说安洛洛的不是,这两人的关系就愈来愈差,如今已是水火不容。
安洛洛最恨别人说自己胖。
她其实身材匀称,只是脸蛋圆了些,偏偏在这冰天雪地的地方,大家都裹着厚衣袄,只有脸蛋露在外面。所以一张大饼脸代表一切,安洛洛委屈得肠子都扭成一团了。
方桂英笑道:“胖点是福啊,多旺夫,我们洛洛以后一定能找个好丈夫!”
安洛洛一听,头顶的乌云登时散了,抬腿就扑到厨娘身边,缠着她聊天,还想多听几句好话。
唐玉撇撇嘴,暗道她真是好哄,没准以后随便哪个男人花言巧语就把她骗走了。
众人嬉笑间,忽闻一个清朗声音叫道:“凤奕!”
齐齐望去,松柏林的小道上走来一个气宇非凡的小少年,淡黄棉袄上隐约能看见盘龙,长相又与小十七相似至极,定是皇族错不了。
夏莹陪着他款款而行,朝众人轻笑:“这位是仓平王爷,随国师大人一同来的。”
众人听了,一时不知该如何招呼,纷纷愣在原地。
方悦最先应道:“恭迎小王爷。”说着抱拳作揖。
其余人立即照做,弯下腰去时,刚巧把站得笔直的凤奕突显出来。
凤奕瞪圆眼睛,跟见了鬼似的,小脸煞白。
凤沐兮笑了笑,道:“堂弟玩得这么开心,不妨加我一个?”
方桂英见小王爷模样俊俏,话里又似带了期盼,心道孩子就是孩子,看见热闹都想来凑一凑,忙笑道:“小王爷不嫌弃的话,也来尝尝我的手艺吧!”
凤沐兮眼底闪过一丝鄙夷,却笑道:“那我便不客气了。”说罢直直往凤奕面前走。
凤奕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父皇发威堂哥大驾。
吴熙见身边的小人儿使劲往自己身后躲,发觉不对劲,看向仓平王爷的眼神便多了一分戒备。
凤沐兮踏上亭子,走到凤奕面前,随手拈了一块桂花糕,却不吃,只在面前嗅嗅,又伸到凤奕嘴边,道:“堂弟,啊……”
两个模样相似的俊俏男童面对面站着,不免令人惊叹,可细察之下,才发现仓平王爷眉心有一颗小红痣,眼睛同凤奕一样,笑起来弯弯的,却不似凤奕那般清明灵动,倒多了几分不协调的锐气。
僵立半晌,听见唐玉嘀咕道:“有个哥哥可真好。”
凤奕不好再推脱,慢慢将小嘴凑过去,咬住了堂哥手里的桂花糕。
凤沐兮待他咬了一口,才将剩下的喂进自己嘴里。
这般亲昵举动顿时让众人脸红心跳,唐玉更是叫道:“你俩感情可真好!”
凤沐兮朗声笑道:“当然,奕儿在宫里时,还是我天天陪着呢。”说完对凤奕眨了眨眼,“想我了没有?”
凤奕低头嚼着桂花糕,轻轻嗯了声。
众人见仓平王爷不拘小节,和颜悦色,便兴高采烈地围着他说话,打听山下的新奇事物。
只吴熙拉着凤奕看了看,忧道:“怎么了?”
凤奕没作声,紧紧拉着他的手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