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八月未尽,但是五十岚家族的风波终于渐渐的平息了下来,让很多人都想不到的是,仅仅过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叱咤多年的五十岚家族轰然坍塌,但是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他们辩解。

  我看着廊檐下的雨滴,将手中的行李递给了骆杰,他撑着黑色的雨伞,站在台阶下面,微微的养着头,目光像星光一样的璀璨动人。

  “你真的要和我回国吗?我以为你会直接回美国去的。”我看着他的脸,不知道还能在说些什么。

  “回美国什么时候都不晚,再说离开赛的时间还远着呢,你着什么急?明年四月份的时候,我给你准备票,记得看我全程的比赛就行了。江琦锦现在还是伤员一枚,我怎么敢放心让你们两个人回去?送你回国后,我去美国陪着爷爷,顺便备赛。”他嘴角上扬的弧度不大,但是却已是少见的喜悦的表现了。

  “随你了,我们走吧。”

  我走下台阶,站在他的伞下面,他陪着我往旁边的车走去,我看见坐在后排的江琦锦,弯了弯自己的眼角。

  “明诺,辛以宁已经出院了,我想他已经知道你做的事情了。”骆杰收了伞坐上副驾驶的位置后,回头看了我一眼。

  “他现在应该是马不停蹄的往回赶吧?”我头也没抬的将手中的滑动着。

  “不是,他似乎意识到你对付五十岚的决心,现在回去在收购虹原,而且听说他和苏淮之对上了。”

  我猛然抬头看着骆杰平静的脸色,他说的很淡然,却也是有些没准。

  “怎么回事?”

  “苏淮之是虹原的第二大股东,之前我们并不知道,但是现在我们已经不得不继续下去了,虹原好不容易啃开了一个口子,唐远和辛以宁都没打算放弃收购虹原。不过我想要是在这么下去,苏淮之会损失掉自己百分之四十的财产,你该知道辛以宁在国内只会用你的力量打压虹原,还是你爸属意的。如今你回国可能会是面对一个两难的境地。”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那么久了才知道苏淮之是虹原的股东?”

  “这不能怪他们,苏淮之对这件事情本就瞒的十分的紧,我们都没想到这一点。他也想把西侑苏赶下去,但是却始终都是拿不下来的。”

  “让唐远和苏淮之联手,苏淮之在收购之后对虹原持有的股份不变,同时加持MAY的百分之三的股份作为赔偿。暂时让苏淮之妥协吧,回去我和他谈。”

  “我想这回就是你和他谈也不行的,他不会接受你这样的赠与,你该顾及到他的尊严。”

  “那我该怎么办?就让他亏掉这百分之四十的财产才是大公无私?或则让唐远和辛以宁停手。你觉得他们两个会真的听我的吗?”我白了骆杰一眼,他摸了摸鼻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不会,唐远不是你的人,虽然他在公司的职位不低,但是他从始至终都只对你老爸唯命是从,对于你是只要不过分就由着你瞎胡来。而辛以宁,不知道他怀着什么心思,若是还是和以前一样,我想你的处境不必在日本好多少。”

  “我多么想这个世界有一种魔法能让这两个人的世界完全的隔开,再也不要将辛以宁还有苏淮之搁在一个世界,这样的生活简直就像是兵荒马乱的战国时代。”我头痛的靠在车椅背上,江琦锦不说话,只是静静的听着我们的对话,然后似乎想要将静默延续到世界的尽头。

  “你早些和苏淮之结婚不就行了,辛以宁绝对会死心。”

  “你说得容易,苏淮之才二十四岁,这么早结婚对他的事业影响多大?”

  “你只知道顾忌他,你有没有想过你自己,你已经二十八岁了,你打算拖到什么时候去?”骆杰翻了个白眼,江琦锦赞同似的点了点头,我瞪了他们一眼,摇了摇头。

  “你们能不能提点切实可行的建议,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开我玩笑?”我看着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两人,伸手将车窗摇下,车内的空气闷得人难以呼吸。

  “这就是建设性的意见,真的。难不成你还在等苏淮之的求婚?我告诉你,现在又不是从前,你大事小事都没拘谨过,向男人求婚肯定也是不在话下的,你这会要是直接去跟他求婚,说不定苏淮之就直接答应了,那虹原的问题就不是问题了,他的就是你的,你的就是他的,还怕什么伤害他的利益问题。”

  骆杰十分犀利而又大胆的剖析了问题的核心,我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江琦锦猛然瞪大眼睛看着骆杰那张乌鸦嘴,最后刚想开口阻止我顺着骆杰的思路拐下去,但是我已经有了考量。

  “听起来的确不错,可以考虑。”

  我笑眯眯的看了一眼微微发愣的骆杰,但是随后他就一本正经的将头扭到了前面去,再也不肯回头。江琦锦伸出胳膊,拐住了骆杰的脖子,与他闹成一团,我没有在意,反倒是觉得如果可以这样也还不错,反正求婚问题终究会被提上议程。

  在上飞机之前,我看着东京机场外飘摇的细雨,习惯性的眯起眼睛仰望着东京的天空,他们都说日本是一个精致而又美丽的国家,街道十分的干净而又带着独特的风气,但是我却并不这么觉得。

  我印象中的日本总是在夏季有大片大片的雨水坠落,带着潮湿而又绵软的味道,整个人都会像是在梦境中一般,有时候台风走过后的摇晃与漂浮,会让人觉得生活就像蔓延了无数个世纪一般,最终在这样的季节里凋零。

  江琦锦站在登机口回头看了一眼熙熙攘攘的人群,我站在他的身边静静地看着他凝望的背影,最终还是开了口。

  “江琦,他不会来了。”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他的身体笔直而又挺拔,就像站在风沙最前沿的白杨树一样,但是微微垂下的眼角溢满了哀伤。

  “今天是议员竞选的日子,他要送水树美纱去参选,这是他不得不去做得事情,前段时间新闻爆出他们的不和传闻,他需要去解决。”

  “走吧。”

  他低头看了一眼我的额头,伸手在我的脑袋上拍了拍,带着浅浅的微笑,不知不觉他已经不再像从前那样总是冷着一张脸,而是学会了适当的表达自己的感情,只是我宁愿他不会,他微笑的时候,其实并不漂亮,因为他心中很苦。

  后来江琦锦问过我,为什么在日本的时候,我总是喜欢凝望着天空,什么话也不说,就可以待上很长很长的时间。我那时没有告诉他为什么,只是在后来送了他一本书,他在书上留下了很多笔记,让我有些啼笑皆非。但是他曾在这样一句话下面划伤了很多条横线。

  书上说,只有孤独的人才会总是仰望天空,他们被人铭记的时候,却又被隔离着。这个城市将所有的人都世界都颠倒,唯独将他们的世界以最残忍而又清晰的方式摆正,所以在被这座城市侵袭后的人,只会仰望,仰望属于别人的希望,来告慰自己度秒如年的,最难捱的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