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最后的最后是东氏彩南被林南强行带了回去,在临走的最后一分钟东氏彩南说出了很多年前国产动画最经典的句子。轰动了少儿界的羊和狼最经典的对白:我一定会回来的。

  其实我觉得那个时候东氏彩南最想表达的意思是她一定会去找沈柏简的,让他别把她忘了。事实证明女人的预感无比的准确,沈柏简对那些莫名执着于他的人总是怀有善意,但是极其的健忘。以至于在东氏彩南奋斗了多年终于从日本归来之时,骄傲的站在面前却因为沈柏简的一句不认识而哭的天昏地暗。

  当然现在尚且不谈这些,我们回到A市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A市正下着雨,夏季的雨水在深夜有些寒凉,机场在一瞬间变得充盈起来,明亮的灯光恍若白昼,我们走在巨大的白色回廊之下,听不见外面的一切声音,身边千奇百怪的交谈声就像是裹在耳朵上的隔音套,潮湿而有让人混沌不清。

  我勉强睁着眼睛往前走,但是实则和闭上双眼走已经没区别了,哈欠一个连着一个的打,江琦锦无奈的在前面扯着我的胳膊,避免我下一次拐角的时候撞在墙上。苏淮之他们三个一下飞机后就和我们分开了,但是我实在不明白为什么有人可以为见他们一面一直在机场守到凌晨两点,这样的毅力用做考麻省理工估计也会成功的。

  那天坐在车的后座我做了一个梦,突然觉得我们的生活就是一座巨大的坟墓,阳光在教堂外的十字架身后变成了黑色,膨胀的天空向下塌陷,每一个人的表情木讷而又生硬,在黑色的太阳下虔诚的匍匐着,只有我站在原地看着祭台上不断滚落的血珠,死掉的牲口还有死掉的人性祭品提醒着我们生的罪恶,我们的无知还有在迷途以后疯狂的丑陋之容。我四处张望的时候,看见了很多人的脸,很熟悉。有辛以宁,有斐染,有明光,有苏淮之,今于还有小简,甚至是明粱以及已经死去的莲影,好多好多。

  唯一夺走我目光的是明光,他的身后有一团小小的影子,在黑色的阳光下瑟瑟发抖,在明光膜拜着神明的那一刻,那身后的影子露出了真正的面貌,小小的一团,惊恐的表情,是个孩子。

  对于已经二十四岁的我而言,这样的世界明知是假的,却依旧想要看清一些东西,莫名的觉得这个地方有我想要的,想知道的。而那个孩子是我所有理解中的意外。生命的脆弱还有难以描摹让我对之充满了敬畏的同时,仍旧保持着警惕和拒绝。当祭台上黑色的雾气凝聚成了恶魔的嘴脸的时候,孩子尖锐的哭声打破了虚假的沉寂,无数人的皮肤像是丧尸那样,开始一块块掉落,恐怖至极,而我也未能幸免,也就是在这样的梦境中,我抓着自己掉落的血肉惊恐的醒来。

  我猛然坐起身体,汗水顺着额角一滴滴的往下滑,脸上的惶恐与害怕依旧未能及时的散去。苏淮之坐在我的身边,看样子已经来了有一会儿了。外面的雨越下越大,车厢内的空气压抑而又紧张,前排已经没有人了,车内只有我和苏淮之两个,苏淮之伸手扶住我的肩膀将我揽在怀里,拍着我的背后,轻声的说这些什么。我依旧有些恍惚,没能听清楚他说了些什么。

  我转头看了一眼车窗外,已经生锈的白色贴牌上写着223号几个字,我的心一瞬间稳了下来,慢慢的有了着落,反手抱着苏淮之的腰嘘出了一口气。

  “又做噩梦了?”

  他摸着我的头发,将我汗湿的刘海拨到耳后,有些担忧的看着我。我点了点头,不想再提那个梦境。生命就是这样充满幻觉。始终有希望。也始终有无望。而我万般遮掩,在深色中埋葬的惊慌与无措并不具有任何意义。

  “是不是因为莲影突然去世,害怕了?”

  我摇了摇头,狠狠地吸纳着他身上的气息。

  “苏淮之,我很不安,总感觉最近会出什么事情。”我埋在他的怀里,一点点整理着自己有些慌乱的思绪,最近做了很多的事情,但是都很杂乱。我左手微微一僵,想起了似乎快要到头的那根红线,整个人宛若被冷水一头浇了下来。

  “怎么会?你是不是想多了,你怎么了,手一下子怎么变得那么凉?”苏淮之原本还在安慰我,但是下一刻就抓紧了我的手,有些无措的看着我的脸。我努力的笑了笑,抓紧了他的衬衣。

  “我们认识多少年了?”

  “四年。”

  “我们还有多少年?”我有些迷茫的看着他的下巴,喃喃的说道。

  “什么?”

  “我们能在一起多久?”

  “当然是一辈子。你最近是不是压力太大了,怎么去了趟威尼斯回来后反而变得怪怪的?”

  “没什么。”我摇了摇头,坐直身体。

  “淮之,下去吧,时间不早了,回去还能睡一会儿。”

  “好,你等一下,我拿伞,外面下的太大了。”苏淮之打开车门,一阵风带着冷雨飘进车内,我打了个冷战,随后看着他冒雨撑着伞小步跑了过来。

  “下来吧,小心些。”苏淮之把手伸了过来,我看着他淋湿的衬衣心中发酸,将手放进他的掌心,在他怀里躲过风雨,踩在屋檐下的石阶上。

  等我们真正洗完澡,躺在床上的时候已经是快四点了,雨水在玻璃窗上砸出的声音低沉而又暴烈,苏淮之伸手将灯关掉,将我抱在怀里蹭了蹭,安心的睡去。我僵着身体,看着黑色的天花板意识渐渐的清醒过来,一点点的回忆着这些年来的点点滴滴。

  所有的事情几乎在几个月前全部开始乱套。南方电视台的高空坠物意外砸伤,苏淮之的告白,柏思的丑闻,桐花乡的采访,苏淮之飞意大利却因地震而迫降,被不知名的药物注射在那个时候出现了早期的症状,在无意识中伤害了今于,辞职,和辛以宁叶楠谈成了合约,再后来是和苏淮之的约会,明氏酒庄的宣传拍摄,L.E的销量骤减,威尼斯之行的种种,几乎没有一件事情有着密切的联系,所有的一切都像是在赶行程一样迫切的走完。

  苏淮之的呼吸渐渐的趋于平缓,我侧身看着他模糊的轮廓,伸手在他的下巴留恋,最终无奈的叹了口气。所有的一切应该也快要慢慢的浮出了水面吧,我闭上眼睛让自己不要再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一堆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