箫齐是个富二代出身的,一出生就是金山银山的用,就不知道穷是啥滋味,饿是啥滋味。
在场的各位都知道箫齐嘴皮子厉害,但沈府的人听见这么不客气的话,仍旧是羞红了脸色。
沈修正梗着脖子道:“凡事简单点也是好的,我赵国官员府邸若是个个富丽堂皇,也不知百姓饿死多少。”
“早就听闻沈大人为官清廉不喜奢华,今日才知传闻不虚……是我等小人之心了。”还是楚王齐景瑜开口解围。
“下官不敢。”沈修正脸色稍霁,箫齐终于闭了嘴。
“今日本不该到此,只听说今日是二小姐兄长寿辰,所以前来赴宴。”哑巴了半天的齐景睿终于开口了。
沈辞心里想着,要给女主撑腰怎么能没有豪礼呢?
就见齐景睿侍卫抬上来一锦盒,那边楚王侍卫递上来一轴画卷。
沈辞想,今天该男主出风头。
沈肃文恭恭敬敬准备要拿,谁料楚王侍卫先展开画卷,竟是前朝书圣徐江的亲笔。
堂内众人皆倒吸一口凉气,书圣徐江的遗作天下仅有二十二件!
那边沈肃文欣喜若狂,沈修正也不免眼热,这可是价值千万的好东西。
沈辞腹诽道,你们高兴早了,男主的礼物还没亮呢!
“沈御史!我家殿下送的贺礼你还没有看呢!”齐景睿的贴身侍卫石一高声道。
“这就看。”沈肃文连忙打开,却见锦盒之内,乃是一块墨,通体乌黑如云,泛着黄金色泽,若是细闻,还有一股淡淡的清香,沁人心脾。
“这是——?!”沈修正罕见的失了态,问号被拖的无限之长。
石一得意道:“正是骊龙珠墨!”但想起自家殿下为讨美人欢心下的血本,石一又有些觉得不值。
此言一出,满堂宾客如云都躁动起来。
天下第一名墨!若说书圣的亲笔是稀罕物件,那么骊龙珠墨就是珍品中的国宝——!!这可是钱都买不来的东西!
楚王齐景瑜见沈月看齐景睿的眼神有些意动,也清楚齐景睿送的礼不是自己的书圣徐江能比的,神色颓废:“皇兄果真用心。”
齐景睿星目朝沈月一移,“你可满意?”
沈月娇羞的点点头:“殿下厚爱。”眼见她那个自私自利的父亲一脸羡艳盯着沈肃文小心翼翼握着的墨,那个偏心眼的老太婆和假惺惺的嫡母没见过世面的神色,沈月心里有些自得。
可沈辞偏偏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又让沈月觉得还不够。
“大姐姐,”沈月柔弱的一声,大堂上的焦点又从那块稀有的墨转到沈辞身上。
众人都随着沈月这一声齐刷刷看向沈辞,沈月的声音分明不仅十分柔弱还酥麻:“大姐姐倒是淡然。”
沈辞立马感受到周边十几双眼睛都往自己身上扫来了,想来焦点也不是好当的。
“沈大小姐确实淡然,这般好东西,连我家都只有半块…偏偏在沈大小姐眼里就跟块石头似的寻常,”箫齐坏笑着:“沈大小姐是觉得太子殿下的礼不够好么?!”
箫齐的眼里恶意满满当当,沈辞不瞎。
眼瞧着沈修正沈老夫人要变脸,沈辞知道这时候再不说点讨欢心的话,在沈月搭上两棵大树之后自己在家里也不会好过的,于是硬着头皮道:“小女子见识虽不足,但也久闻骊龙珠墨和书圣之名,只是…触景生情,想起了别的不相关的事情倒教妹子生疑,是我的不是!”
“这时候你还有功夫去想不相干的事情?!”沈老夫人立马发难,沈修正是男子不好当这么多人给女儿难看,但沈老夫人可以。
沈辞战战兢兢跪下:“只是想起幼时父亲衙里做文吏,薪俸微薄,父亲还时时接济乡里贫苦人家,那年祖母生辰,竟连只鸡都没有…是父亲典当了珍藏的穆氏古集,母亲卖了银簪才换了些猪肉替祖母庆生。辞儿见如今大哥哥生辰不仅有太子殿下楚王这等贵人,还能收到这样珍贵的东西,一时感慨父亲祖母的不易。”
沈修正和沈老夫人听见沈辞的话,忆起旧事,也是湿润了眼眶。当年沈家还没有京城的大宅,只有一处小小的院子,沈修正还不是二品,只是衙门里一介小小的衙吏,自然比不上现在。
宾客们听完了沈辞的话,都在暗想这沈大人莫非真是个清流?这群人精立马拍马屁安慰道:“世兄真不愧为吾辈楷模,果真清廉爱民如子。”
“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何必在这时候提它!”沈修正一边用衣袖擦擦眼泪向众宾客作揖,一边对沈辞斥道。
但沈辞知道这一关自己已经过了,于是从地上起来退到刘氏背后,只求沈月消停,安安静静做电灯泡。
“牙尖嘴利…”箫齐嘟嚷道。
“够了!”楚王齐景瑜立马打断了箫齐后面的话,对沈修正十分歉意道:“箫公子无意冒犯。”
沈修正哪里敢说什么,只能连连称是。
虽然齐景瑜和齐景睿不过停留了一会儿,但沈肃文的生辰宴终究是冷了不少,不过沈肃文倒也毫不在乎,反而很高兴,尤其是看着沈月的时候,一口一个月儿,一口一个月儿。
“你们姐妹何时便与楚王殿下太子殿下结识的?”
晚上,沈老夫人房中,沈修正沉声道。
“女儿并不认识。”沈辞如实说。
“不过是路上见过几面,并不算熟。”沈月语气平静,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一股子无所畏惧。
但屋子里的沈老夫人和沈修正看沈月的目光有些深意,无他,因为今日楚王和太子很明显是冲着沈月来的,而不是沈肃文。
沈月现在腰杆子硬了。
太子殿下临走时,还瞥一眼沈辞对沈修正道:“沈大人,有些事情还是要一碗水端平的好。”
沈修正看着沈月,眸子愈发深沉,但最后出乎意料的并没有苛责沈月,只是道了一句你去休息吧不必胡思乱想。
地上跪着的沈辞眼巴巴望着大女主沈月走出去,留给她一道孤傲无惧的背影。
沈辞却留下来被训斥了。
“你如何惹了太子殿下和楚王殿下?!他二人对你可一点不客气!”沈修正压低了声音,但依旧是浓浓的一股子威严。
“女儿自之前大病一场,只去过襄阳侯府和万佛寺,这两件事都是父亲祖母知道的呀!女儿哪里敢私会男子。”沈辞泫然欲泣。
沈修正的眉头反而更皱了,与同样沉着脸色的沈老夫人对视一眼,像是从彼此的眼神里肯定了一件事情。
这事情跟沈月有关系。
最后,沈辞又被莫名其妙骂了一顿,赶回院子里休息。
待沈辞拖着疲惫的身躯回房时,四下里安静的很,天上是圆圆的月亮,她的倚秋院里只有两个小小的人站在门槛上望她。
沈辞一进屋就只有翠玉红玉一脸紧张的迎上来,沈辞很是精疲力尽,但还是勉强冲翠玉红玉扯出一张笑脸。
但似乎笑得不是很好看,因为翠玉红玉反而更紧张了。
“小姐…”红玉鲜少带上了哭腔,两条眼泪,两条鼻涕都喷涌而出:“听说,太子爷和楚王殿下看上了二小姐,今天还为难你了。”
翠玉是个傻丫头,只知道伏在沈辞膝盖头上闷头哭泣,那肩膀抖的跟筛子似的。
沈辞缓缓弯下了腰,一边搂过一个,把翠玉红玉搂在怀里,闻着翠玉红玉头发上的桂花油,摸摸她们的头缓缓道:
“不许哭丧,你们家小姐还没死啊。”
吱——!!
一扇门被打开。
屋子里正在潜心抄写佛经的容嬷嬷转过头。
门口是沈辞。
“学生有一事百思不得其解,特此请教老师。”
14岁的沈辞,半张脸隐在昏暗的烛光里,倾城之色隐晦不明。
唯有双眸,犹红梅枝上的一抹春雪清冷透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