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不识南风的家

  经过一段时间的调理,张华的精神状态有所恢复。只是胸口仍然觉得堵块大石头憋得慌,浑身软绵绵不得劲,酒吧空间忽然之间显得那么逼仄,吊顶的压迫感觉挨着头皮,好似被幽囚于一辆巨大的房车内不得自由。

  彷徨权衡之后,决定置换一个环境,他想搬到已经竣工的别墅里去静养。把想法一说,阿兵赶紧应承,手头的大事小事一概放下,带着杨伟去别墅张罗开来。

  这阵子张华病魔缠身,生意内外的事情都管不了也不想管。酒吧这一块一直由燕子操持,张华早就当甩手老板了,别墅的后期工程和室内装修大都是杨伟按照张华的旨意和图纸来实施的。

  杨伟忙前忙后尽心尽力,用鞠躬尽瘁来形容也不为过。

  现在张华于他,已不是一个员工对一个老板的一般忠诚,而是把酒吧当成了家,张华是主子和长兄,张华的事就是家里的事,家里的事就是自己的事。靠张华,他渡过了最艰难的一段日子,从他父亲瘫痪到去世这段时间,张华不仅给他最高的薪水,暗地里时不时塞给他许多不菲的资助,前后给了三四万。这事张华对阿兵燕子不声张,也不准杨伟对他们透露,他笑着对杨伟解释:“别人知道了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只是人多耳杂,以为我对你还别有用心呢。其实瞧瞧你这副尊容,我不反胃就万幸了。”

  杨伟嬉皮笑脸地自嘲:“鄙人有自知之明。燕子常常糗我说,杨伟一回头,吓死九头牛,杨伟二回头,湘江河水倒着流,杨伟三回头,C城人民全跳楼。华哥,小人真的那么影响市容吗?”

  望着杨伟愁眉苦脸的纠结样,心里升腾出一种温暖。杨伟其实不丑,胖嘟嘟的小身形,一张可爱的娃娃脸,磨砺出一手绝妙的花式调酒技术,嘴巴能说会道还特甜,好多客人蛮喜欢他。

  而杨伟除了视张华为兄长之外,还有一丝异样的感觉,只要张华在杨伟视线所及,他的一举一动都会牵动杨伟的关注,他的穿着他的风范会不经意地模仿,久之,杨伟的气质隐隐透着张华的那种内敛与干练。渐渐,杨伟变了,变得不八婆不碎嘴了,变得潇洒了,那种因可爱而由内至外的潇洒。当然,这种对张华崇拜式的爱慕,深埋在杨伟心底的一角,永远也不会表露半分。

  在路上,杨伟对阿兵说:“那栋别墅华哥一个人住,不冷清吗?”

  阿兵随口说:“哪会,不是有我陪他吗?”

  “你陪?”杨伟提出疑义:“你看华哥现在患了痨病似的,你又早出晚归的,谁来照顾他?”

  顿顿,又说:“要不给他找个保姆?”

  阿兵觉得有道理,爽快答应:“行,这事就交给你了。不过要物色一个靠谱的。”

  “那当然,肯定找一个貌美如花的小保姆。”

  阿兵勃然大怒,“你小子什么意图?你还嫌事不够多是不是?华哥一旦上火又控制不住自己,你瞧华哥那身板,折腾几回就会耗尽他已经不足一两的睾丸酮,真会闹出人命的。”

  “你的意思是找个年老色衰、眼花耳聋的老保姆?”

  “你找个老祖宗啊?叫我俩去伺候她?”

  “我不是担心抖落你俩口子那点家底吗?”

  “妈妈的,你小子故意调戏我,难道两个大男人会赤条条地在她面前晃来晃去?要不我怎么会叫你找个靠谱点的?不懂意思啊?”

  杨伟呵呵笑,“懂了懂了。兵哥真有福气,东宫西宫配置齐全,就怕顾此失彼,前店刚失火,后院又告急哟。”

  阿兵得意地打个哈哈,“你兵哥是皇帝,还有后宫三千佳丽呢。”

  杨伟喋喋怪笑,“就是,我兵哥是谁呀?是寡人。不过后宫那三千佳丽,恐怕都是华哥喂给你的。”

  阿兵顿时面红耳赤,“你TMD怎么啥都知道?是不是燕子散布谣言?”旋即厉声:“老子警告你,跟我开开玩笑可以,可别到外面胡言乱语,听到没有?”

  “是!”杨伟点头哈腰,欲言又止,“关于……”

  阿兵手一挥,不耐烦地打断,“你又犯老毛病了,婆婆妈妈的,老子知道了。”

  一个“川”字立在阿兵的眉峰之间,微微耸动。

  从堤坝到别墅的之间,阿兵开凿了一条简易的水泥道,轿车可以直达门前。

  别墅已被围墙圈起,形成一个很大的院子。阿兵杨伟踏着鹅卵石铺砌的小径进入院落,就见院中一泓碧绿的池水,大池中央一座按比例缩小的叠嶂层峦奔腾飞动着呼之而出,辅以翡翠般的点点苍苔。池边,有一个朱红油漆的八角亭子,古色古香的。阿兵就记起读小学时语文老师教写亭字时这么解释:亭子上面有顶,有屋檐,下面有柱子。亭子的边上加了一个人,那么意思就是人看到亭子就停下来,想进去坐坐,休息休息。

  阿兵眼前浮现张华拥坐亭内手不释卷的悠闲,闭眼,却是肉团倾轧。赶紧晃晃脑袋,切!怎么净想些跟张华做爱的下流事。抬腿往室内走,忍不住回头瞟瞟,哪天一定要拖着张华在这亭子里搞一回,肯定爽歪歪!嗨,还念念不忘了呢。下面就有反应了,就叹气,和尚苦也!

  踏入大厅,阿兵眼前一亮。

  客厅地砖以黑金星与金海星的图案交叉相融,深与浅的对比,形成一种浓厚的书卷气息以及强烈的视觉冲击力。电视柜后面是一幅用瓷砖精心加工而成的文征明的行书五言诗轴:“二月春尚早,青泥没蓝芽。东风日夜急,吹雨作瑶花。玉龙压层檐,素月流寒沙。香红逐飞鞚,令人忆东华。”其书法结体俨正,精华内敛。会客区配置一款意蕴古典的拼花,硬实的紫檀木沙发上的秦汉画像图案意蕴悠长,大型落地窗帘隐约透出竹枝那宛如清逸的水墨印画。右壁偏前的一只仿古挂钟,嘀嗒嘀嗒奏出轻巧温和的调子。

  阿兵对杨伟唏嘘不已:“文化人就是不一样,他们活得有品位,活在一种境界里。不像咱们大老粗,过日子除开会数钞票,就是一碟花生米二两吊酒,还过得TMD有滋有味。”

  杨伟心内臣服,嘴上嫉妒:“那又怎样?华哥这位上品人士不还是让你这个大老粗给弄到手了。”

  阿兵诉苦:“你以为这个文化人好调派?他心里九道弯呢,还是花花肠子,闹不清他会捣鼓些什么出轨的事,还特会说歪理,死人能说活。真是提心吊胆的。”转自又有一种大言不惭的豪壮,“你兵哥是谁呀?有本事有品位外加有魅力,只要我看中的,没有弄不到手的。不过跟这类人过日子,花样多,挺滋润的。”

  “小弟佩服。”杨伟瞧他那怂样,有心损他,“华哥的床上功夫肯定也了得,花样肯定也多,瞧你红头花色、意气风发的,肯定是华哥喂得饱,要不你怎么会说过得挺滋润的?”

  “又没大没小的了?是不是哪里痒痒,欠揍啊?”阿兵板脸,却绷不住流泻的笑纹。

  “你又不是我老板,现在是华哥养着我,你凭什么扁我?”杨伟知道他现在浸在蜜缸里,不会计较他,就酸溜溜地放肆开来,“喂,华哥搞你那滋味怎样?瞧你那小样,快活似神仙,羡慕死小弟了。兄弟打个商量,哪天借华哥给我用用,让我也体验体验。”

  阿兵居然不生气,也不害躁,“嘿嘿,华哥这个品牌我已经申请专利了,归我独自享用。对不住您哪,您另找门路吧。”

  杨伟故意激他,“我不信,反正我近水楼台,我就去勾搭他,送上门的青春少男华哥会不笑纳?”

  阿兵顿时花容失色,真的虎了脸,一把抠住杨伟前胸,恶狠狠地说:“有种你试试!”

  杨伟被勒得喉咙干咳,后悔摸了老虎屁股,忙不迭告饶:“兵哥息怒,下次再不开这种玩笑了。再说,我也不好这一口。”

  阿兵伸手在杨伟额头上重重地弹了一个钵,“最好这种念头都不要有。”

  上楼时,看着杨伟悻悻然噘着油壶,阿兵觉着自己有点过分,就递过一根烟,问:“跟小慈处得怎样?”

  杨伟没好气,“处个屁!早让狗熊把她P股操趴了。”

  “妈的,要不要兵哥替你出气,把大熊给阉了。”

  “别。”杨伟忙摇手,“胜者为淫寇,败者为王八,公平竞争嘛,输了我服,我杨伟本来就是高风亮节的典范。”

  “看你一脸情伤,是不是觉得她挺好,舍不得?”

  “般般吧。”杨伟眼圈都红了。

  “节哀吧,这种女的C城一窝窝,随便捡。”

  “问题是,她时不时逗我一下,然后又冰霜一样爱理不理的,转脸又跟大熊打得火热。”

  “还有戏。你得动她啊,你别闲着啊,当年我上燕子就是这么干的。女人是水做的,你得搅和呀!只要上了头一回,她就乖乖了。这个也要师傅教你?”

  “兵哥,别看我油嘴滑舌,其实、其实我还真是红花崽,真干这事,我怕嘛。”杨伟害羞的脸红扑扑的,看来没打讹语。

  “撕胯(SKY)!C市最后一个纯情少年。这种饥荒,你居然熬到今天,人类奇葩!”阿兵大惊小怪地咋呼。

  “是难熬,实在憋不住就自摸咯。”

  “你早说啊。这事得赶紧解决。放心,这事交给兵哥了,赶明儿我发你一个。”

  “行。不过事先我声明一点:我可是处男,对方必须是处女,不然我就亏大了。”杨伟郑重其事。

  “我操!叫花子嫌饭馊。那你干脆捐献你那根金宝贝给国家博物馆吧,流芳百世呢。”

  阿兵笑谑着拿手去掏杨伟的裤裆,对方还手,打闹起来,互相较着臂力撕掳着,最后阿兵吧杨伟的胳膊拧到身后,推着他往屋顶走,边搡边问:“捐不捐?”

  杨伟大叫:“捐你妈个头!老子要留着自个用。”

  两人爬上高高拱起的屋脊顶上,脚踩着泄水横沟,坐在鱼鳞瓦筒之上,看蓝天,看堤,看水。

  各怀心事,不约而同又都想着张华。

  都是一缕情丝的牵挂。

  忽然同时站起。

  阿兵说:“赶紧去购置华哥要用的生活用品。”

  杨伟也说:“想一块了,快走。”动作迅捷,赶在了阿兵前头,回头还笑问一句:

  “要不要给华哥买卫生巾啊?”

  阿兵拍一板杨伟P股,大声说:“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