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感情的漩涡(下)

  “阿兵不要我了。”张华倒在宽大的镂花床上,身子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的毛毛虫。

  小春撩起张华耷拉的发缕,捧起惨白的双颊,盯着张华飘离的眼眸,摇,“看着我。阿兵不要你,小春要你。”特意又加重语气,“要定了!”

  “我……”张华用手捂住两边的太阳穴,软弱地说:“我头忽然痛得厉害……”又呻吟:“我的脚……好像磨破了……也痛……”

  “从头烂到脚,没有了阿兵,你就是废品一个,贱。”小春嘀咕。

  小春给张华喝了一杯白开水,张华抹一把下巴的水珠子,“灌肠啊,你得悠着点喂我嘛。”接着帮他按摩头部,张华皱了眉头,埋怨:“手法这么重,当我是木头,刨层皮啊。”小春不吱,褪去袜子,张华脚板血肉模糊,小春怜惜得心脏都痉挛。他移动那两只光脚,放在自己的腿根上,指尖轻触,张华哇呀呀一顿叫唤:“干嘛?雪上加霜啊。快死的人了,犯得着再捅上一刀子么?我就知道你心如蛇蝎,由嫉恨阿兵而迁怒于我,摧残于我,想置我于死地而后快……”

  小春起身就走,张华叫住:“不准动!把我弄成这样撒手不管了?”

  小春气得嘴唇直哆嗦,“倒打一耙呀,你就该死!拿秤去称称你那二两贱得不能再贱的骨头,你看你活得真TMD窝囊。有种上广州找兵鬼子撒野去!不敢去吧?老鼠怕见猫吧?滚开,别再烦我,老子不是你的出气筒。”

  张华老实了,变成一头摇尾乞怜的田园犬,“你走了我怎么办?小春,大人不计小人过,留下来陪陪我。”

  小春啼笑两难,“我去医务室拿点碘酒纱布,烂掉两条长腿就独留一短腿了,骚公发骚时鲤鱼打挺不方便吧?”

  “不要了,三条腿都不要了。”

  “你舍得?”

  “没人要了。”

  “我要!”

  小春折回,佇立张华跟前,如一泓沉静的秋水。

  重复:“我要!”脸上笼罩坚定的巫气。缓缓宽衣解带,从容不迫。褪尽身体的遮物,只见:梅花体态看凝雪,杨柳腰肢柔怯风。

  他的发色泛着淡黄的光晕,粟色的睫毛轻轻飞扬,更衬得他那张娃娃脸带有几分稚气。眼珠在灰和淡蓝之间换幻迷离。高挺的鼻梁,是半浮雕的印模。轻启的唇和阴柔的下巴,饱满着深深的渴望。留着干净指甲的手臂,狭长,滑润细腻,柔若无骨。他的前胸,他的锁骨的窝,他樱桃的乳,在生光,艳艳生光。光洁无腿毛、无疵至完美的玉腿与伶俐的脚踝、平背的小脚弓,透着摄人的魅惑。只有一小丛淡黄毛绒中的伊甸园里,有一个天使的的玩具,暂时优雅地耷拉着。

  没有焦躁,没有不安,既不搔首弄姿,也不东扭西扯。

  他在出神,但绝不是白日做梦。是等待,等待期许已久的给予。

  那象一潭深水似的眼睛吸引着张华,他已没有了顾忌,他也觊觎了好久,他好想走入他的世界,哪怕是短短一次,他也要去一探里面的风光。

  小春没有一丝羞涩地沉稳地走到酒柜前,提出两只地脚酒杯和一瓶白兰地。弯腰的时候,张华看见他张开了腚间小花芯,隐隐透露暗红色盛开的皱痕。

  小春斟满二杯,定定地望张华,然后在其中一杯的杯缘上舔足了一圈,递给张华。

  张华接过,啜一口,“烈。”

  “烈点有好处。”小春意味深长,“忘记阿兵。”

  “忘记阿兵。”张华重复。

  “忘记过去。”

  “忘记过去。”张华重复。

  “小春与你同在。”一字一句,“这里,全部是小春。”

  出其不意就飘移过来,一把抱住张华的头,贴紧他的身体。

  张华整个人都在消融,抱起小春飘到了床上。

  第一次,张华对小春的身体做了正式的巡礼。这是一片尚未开垦的处子地,亟待一个农夫辛勤地开垦。开垦中,小春如火山爆发出沸腾的岩浆,焕发出灵魂中所有的力量。

  此刻,张华光着身子跟这个俊美、温柔的混血男孩躺在一起,他的情绪,他原有的恐惧,全部转化为好奇与饥渴。他搜寻到了自我的新领域,是无限的甜蜜加上无限的温柔,是一种奉献与爱的需求,是空虚寂寞中适时的填充剂。凡是他生命里原先缺失的情感,他都要在今天得到。以热情和感应去点亮生命的火炬,然后挖掘出其中蕴含的神秘。

  小春的体躯是如此的温暖而细腻,象丝,象缎,象棉。

  张华献上自己的唇和舌,开始了他无比快慰的丝绸之路。

  小春则象附着在珊瑚上的白色海绵,拼命吮吸张华身上的养分。

  就在那乐极又痛极的高峰,张华分明听见了小春一声轻轻的啼笑,熟悉的小春的香味漫上了床褥。

  而后,张华紧拥小春,吻去他喜极而泣的新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