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过年四

  果然如萧漫所料,接到西京令的书信后,赵之贵满口否认,道自己绝对没有下什么所谓的手谕,所抓之人乃是冒充的,任由成王处置便是。如若成王不相信,可以当面来西京城对质。

  萧漫接过那赵之贵的书信,心中不由的暗暗叹气,这个老狐狸,撇的倒是干净。真不知道前世是属泥鳅的还是属黄鳝的,竟这般滑溜。只是萧漫依旧冷眼觑着,说到底西川之事,于己何干?自己没有立场,没有理由帮慕容煜。

  “那两个人的嘴,能不能想办法撬开?”林真虽被安排在了宾客馆,但是萧漫对他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是以也被叫过来,碰上晚秋在练字。他拿起笔跃跃欲试。他短而壮的十指握着毛笔的笨拙样子实在是让萧漫觉得好笑。

  “已经在撬了。时间问题而已,余风办这样的事最在行了,不必担心。”慕容煜淡淡的一句,胸有成竹。

  西川总督府的密室,一向高高在上的赵之贵此时浑身却抖的跟筛子似的,他对面坐着的人一身红衣如血,正是红衣死士的标准打扮,只是那红色衣衫比之那些棋子面料好上了太多。五官柔美中带着几丝阴狠,狭长的眸子让人很容易就联想到毒蛇。

  “真是废物,难怪你哥哥能掌握雄兵,你在西川多年却只能钻些蝇头小利。太子殿下叫你去办这么一件小事都引起了成王的惊觉,你说我该怎么奖赏你呢,赵大人?”那人一字一句说道,脸上露出嗜血的冷笑,仿佛屠夫打量待宰的肥猪一般,每一寸的目光都似乎在算计在哪个地方下刀最省力。

  “木先生,木先生,求求你在太子殿下面前说说好话吧,成王虽然引起警觉,却未必会知道我们的真正意图,最多也就是联想到红衣死士的秘密,可是红衣死士的秘密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再说了我总算是西川总督,我姐姐是西宫德妃,在大楚多多少少方便你们行事。”此时的赵之贵哪里还有半点身为封疆大吏的傲气和得意,简直就是一条摇尾乞怜的肥狗

  “还是那句话,你要是能促成赵勇和太子的合作,那才是真正的大功一件。”听他提起自己的德妃姐姐,红衣人才想到欧阳锦一向的夙愿,击垮成王。

  “不是我不想,是我大哥不愿意,他说他握着雄兵,朝廷又有支持的人,太子已死,我自己的外甥当皇帝需要的只是机会,没必要叛国。”赵之贵回想着自己要不是在慕容煜与婉商交战之时,暗中私卖军械给婉商被他们逮到给逼上贼船,哪里会落到今日这个地步,欲罢不能。

  “什么叛国?赵大人年纪大了,记性也不好了吧,难道不记得把你这些年做的事跟赵将军一五一十交代清楚?那好吧,我们改变合作项目,共同对付成王,您问问赵将军可有兴趣?”

  赵之贵闻言眼珠子滴溜直转“估计,估计我大哥还是不太乐意和欧阳太子合作。”

  所谓的木先生闻言嘴角浮起几丝不屑的笑容,心里暗骂了一句不识抬举,嘴里却笑嘻嘻的道“是么,人各有志,那我也不勉强了,不过,要是赵将军什么时候有这个想法了,还是可以来找我的,至于赵大人吗,这个烂摊子还需要你来收拾,不过木某奉劝一句,不要以为成王是你们案板上的肉,想怎么剁就怎么剁,对现实太过乐观,或许后果就是死无葬身之地,当然,我们是朋友,不是么?我还是希望赵大人有好的下场的。”

  慕容煜望着怀里人安稳的浅眠,骨肉匀称的她抱在怀里软绵绵的,双眉即使梦里也是微蹙的,酣睡中的人儿,额心微微有些汗,脸庞娇红,让人生出一股想要好好怜惜的想法,好似那半开未开的芙蓉花。最是勾人,数那微微翘起的菱唇,让人情不自禁的想要一亲芳泽……

  萧潼带着一身风尘,满腹辛酸,急欲见见自己的姐姐,就连琴儿和晚秋的阻止都不曾听便推开门,然而里面的一幕立刻让她呆住,如同五雷轰顶,自己的姐姐斜躺在慕容煜怀里,鬓影零乱,脸色娇红,成王那张绝世妖娆的脸上一脸满足,仿佛爱怜着世上最珍贵的宝物,轻柔到极点的吻着自己的姐姐。

  尤其是慕容煜身上仅披着简单的睡衣,满是伤痕的胸膛半露在外,锦被刚巧遮住一半,依着萧潼的设想,二人之前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才是。

  “出去……”慕容煜见状,立刻离开萧漫的菱唇,眸子里的怒意就是萧潼再迟钝也读的出,慌不择路的退了出去。

  慕容煜无奈的将怀里人轻轻放下,盖好被子,自己蹑手蹑脚的将衣衫穿戴整齐,这才出了门,走廊上的石桌上,有琴儿上的热茶,萧潼有一杯没一杯的喝着,慕容煜看她那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岂能不知她在担心些什么。同为萧家人,自己的娇妻到现在跟自己还只是名义上的夫妻而已,而眼前的女子却有那个胆子敢对越王下药,真不知道萧家到底是什么米把几个女儿养大的。

  慕容煜在萧潼对面坐下,见琴儿不在,便自己倒了一杯热茶,纤细的手指把玩着手中的白瓷小杯“你姐姐累了,让她休息一会。晚点待她醒来,你自然能见到她。”

  萧潼闻言脸又是一红,慕容煜见状,知道她定然是误会了什么。却也懒的解释。话说萧漫本来就是自己的妻子,似乎自己还亏大了呢。“倒是越王。我真是越想心里越郁闷,总觉得就这么圈禁他,算是太轻了。”慕容煜兴味莫名,潋滟的凤目里阴冷流转,深沉的别人看不出本来的意味。

  连萧漫在他面前都无力招架,何况萧潼,这才一回合不到,萧潼便已经不存在任何秘密,只见她闻言,脸上首先闪过的是担心,而后才是欲盖弥彰的冷淡“像他那种残废,姐夫何必跟他计较?”

  “哦?是么?你也认为他是个没用的残废?看来英雄所见略同啊,那既然是没用的残废,活在这个世上也只是浪费粮食,依着孤王看,不如孤王费点心,了结了他也好,安宁郡主认为呢?”慕容煜不急不徐,仿佛说着的不是杀人,而是风花雪月那般清淡浪漫的东西

  “王爷西川治理多年,难道每一件事都要问过别人么?他好歹也是王爷的叔叔,何况杀姐姐并非是他的本意,王爷何不得饶人处且饶人,大家一团和气呢?”萧潼素来只知道慕容煜说到做到,哪里料得到他会是逗自己的。

  果然慕容煜此时方放下手里的杯子,潋滟凤目里的犀利仿佛能看透人心“郡主舍不得了?药都敢下,这会舍不得了?”

  “叮……”手里上好的白瓷杯摔的粉碎,滚烫的茶水溅到手里都未曾察觉,只是脸色煞白,连语气都紊乱了“你,你知道了,那,姐姐……”

  慕容煜淡定的喝了一口茶,仿佛未见萧潼手上被烫的发红的伤处,盯着茶杯碎片,有些心疼的道“这可是京窑的白瓷,市面上也要几百两银子一套。”顿了顿,见萧潼欲要抓狂的模样,这才接着道“孤王知道是孤王知道,话说回来,孤王可不想气死你姐姐,不过呢,你跟皇叔春风一度也有大半个月了,有没有想过一种可能呢?如果真是那样,你怎么跟你姐姐交代?”

  萧潼手指冰凉,这种可能她怎么会没想过,简直是又期待又害怕,期待自己可以拥有一个他的孩子,害怕的,自然是姐姐。

  想到到时候姐姐震怒的模样,萧潼当真是欲哭无泪。

  “姐夫……”求救的看向慕容煜,慕容煜却将目光转向了别处,潋滟的凤目里波光粼粼,以一贯的慢条斯理轻道“我么,看心情,心情好,到时候也可以帮忙说几句话,听不听,那就是你姐姐的事了,至于事情的关键,不在我这里,也不在你姐姐那里,如果孩子是没人要的野种,那就是萧家最大的笑话,你姐姐岂能容忍,但是如果孩子有人要的话,那岂不是一段佳话,就算你姐姐心里万般生气,到底也希望做妹妹的幸福,我的意思你懂了么?”

  “他不会认的,他要我就不会放我来西北了,他说,他说,是我自己下的药,难道还要他为此负责?”

  看萧潼一副泫然欲弃的模样,慕容煜摇摇头,人啊,再聪明的女人一旦动情也是傻傻的,自己家的那位现在依然这般的睿智,只能证明自己是多么失败,她根本就还没动情。叹了一口气“你以为世上像我这般心里想着什么口里就说什么,心口一致的好男人很多么?口不对心都不懂?”

  萧潼闻言语塞,心口一致?他是这么夸自己的?这真是天下最大的笑话,可惜自己却笑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