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过年一

  刻意躲了慕容煜几天,这天侍女们刚将早点端上,是萧漫一向喜欢的红枣粥。慕容煜便从外回来,眼看年关将至,萧漫只得找了了个话题“也立刻便该过年的了,你今年想如何过?”

  慕容煜在萧漫喝粥的那刻,已经拿起萧漫平常读的那本唐诗拓本,万万料不到这女人此时竟会提起这个话题,便道“怎样过,年年都是那般,过年不过年,与我何干,倒是你,身子刚好,要是再累坏了,可就不值得了。”

  “我便是喜欢累着,我便是喜欢一家人热热闹闹的,我便是要将府里装点的喜气洋洋的,我看你如何。”萧漫说罢也不再理会他,将那粥喝的一点不剩,气冲冲的将碗重重放在桌子上,正打算与他老死不相往来。他却放下书,一改往日的尊贵,敛去所有的锋芒,以一种从未有过的沉痛轻轻道

  “谁不爱一家人热热闹闹,可谁是我的家人呢。哪里是我的家呢?”

  只这一句,萧漫便断了所有的心思,他的事情萧漫亦是听说过许多,母亲因是已亡的宋国公主,大楚灭宋后,听闻楚军屠城,幼弟宋哀宗自刎南山的消息后,也悬梁自尽,火焚碧泉宫,以身殉国。当今圣上年轻的时候据说很是风流,对于这个孩子亦不是很喜欢,导致他十五岁便出京,守西北十年而不曾返京。而妹妹安阳公主,更是在清凉庵十年,不曾返京。萧漫虽说自幼便无父母,但到底伯父伯母对自己和弟弟与亲生的并无两样,唯一的大哥萧洛也是格外的疼宠,所以比他竟然还要幸福许多。

  “克己为仁,仁者心怀天下,无分亲疏,天下人人都是爷的亲人。”这次萧漫决定不再刺激他,而是安慰他,并非如何的不忍,而是借机进谏

  “好一个心怀天下,无分亲疏,那如是可也是孤的亲人。”什么叫打蛇随棍上,这就叫打蛇随棍上,真真是半点亏都吃不得。

  “如是自然也是爷的亲人。”萧漫万分无奈,人啊,总不能把话说的太满,满了之后会溢出来的。。。。。。那就叫报应

  “若是你说,如是自然也是爷的人,那我便更高兴了,我看你收拾收拾也好,一个家没有个女人便总不成家的样子,我倒是等不及的想看看今年如何过年的。”淡淡的调侃,他自然不再反对什么。俊逸无双的模样仍旧是冷冷的,可看起来总算柔和了些“过几日我再调个身手好些的来,往后便留在这里照顾你罢了。”

  这一次的事件,在后来的《大楚记本纪炎帝卷》是这般记载的“定泰二十八年腊月,时帝潜邸西北,与萧后新婚,感情甚笃,值辞旧迎新之际,帝见满城喜庆,怆然曰“孤身西北,何以为亲,何以为家。”

  萧后闻言,严装盛服而出,正色无比,谏曰“克己为仁,仁者心怀天下,无分亲疏,海内寰宇,皆君亲者,家宇之大,天地玄黄。”

  帝笑而对曰“孤今得爱妻,胜得天下。”

  这段话大概是说,萧漫跟慕容煜成婚后的某一天,慕容煜登楼看到满城都是团员人的欢喜情景,想到他一个人在西北多年,于是很悲伤的说,“我一个人在西北多年,谁是我的亲人,哪里又是我的家。”然后呢,萧漫听了就穿着上朝才穿的正装,很严肃的道“作为一个仁君,就应该将天下人当成自己的亲人,将整个天地,当成自己的家。“这话前半句还是萧漫的,后半句明显被哪个拍马屁的加工出来的,非原汁原味的萧氏语录。

  至于什么帝笑而对曰,孤今得爱妻,胜得天下。纯属胡扯,萧漫在多年后的某一日巧合之中看到这段记录的时候,真是哭笑不得。

  萧漫又想到了一件事,每年这个时候都是伯父最忙的时候,无他,六部的帐目都要开始过问了。眼前人却好似半点事也没有,不由得带几分戏谑道“慕容煜,你是不是每年没的帐算,全部是红字?”

  慕容煜闻言,笑的十分儒雅,温润的如同上等美玉,颇是自得的说“你难道没发现这段时间空流来的少了吗?”

  萧漫语塞“空流先生在你这里就是个打杂的?怎么建房子有他,年末清查军费,各省帐务往来,哪里都有他的身影?”

  “军师吗,不就是打杂的。”慕容煜从容的回答,仿佛叫空流打杂是给了他莫大的荣誉。

  “慕容煜,按道理那些死尸也该运到暮国和墨国了,怎么没一点反应?难道墨帝和欧阳锦就只会弄出个你的人头值十万两黄金这般不痛不痒的计策来。”

  望着萧漫从家事到国事这般一件件一桩桩的替他操心,慕容煜也不知道是悲是喜。也许不知不觉间二人之间已经改变什么了。

  慕容煜端起桌上晚秋倒的白酒,纤细的手指把玩着精致剔透的玉杯“没反应么?没反应还不好?”

  萧漫白了慕容煜一眼,这祸害,喝个酒就喝个酒,这般盯着人看,看的人心慌意乱“你明明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反常即妖。”

  慕容煜颔首“反常即妖,说的好啊,爱妻真有文采,既然爱妻也知道,那请问计将安出?”

  萧漫嘴一嘟,不以为然的道“我可不是你的军师,这个不应该问我吧。”

  慕容煜看她眉目流转,言辞闪烁,明明就是心里有主意了,却偏偏还在这里绕圈子,这般孩子气的行为,真真是让人觉得好笑“外人说安平郡主聪慧少见,孤王也只是想验证验证而已。”

  萧漫闻言,不由得嘻嘻轻笑,凤目流转,娇媚无限的反问“想用激将法了?”

  “哈哈,孤王还不了解你,你想说,不须激将法也会说,不想说,激将法也没用,话说你到底说是不说,不说我就走了。”说罢立即起身,扯开脚就要走。

  萧漫心里直乐开了花,这厮,终于被我激怒了一次。

  慕容煜心里也乐开了花,这女人,一准就说。二人各自打着各自的小九九。

  果然不待慕容煜走开,萧漫喝了一口茶,慢条斯理的说“这个成王人头价值十万两黄金的消息,肯定不是单纯的马贩子敢传播的,我看这其中少不了有欧阳锦的探子,想不想抓一两个玩一下?”

  慕容煜闻言,就着萧漫喝过的杯子,也喝了一口,还故意舔了一下杯沿,萧漫见状,一口咬死他的心都有了。

  “想法是好,墨国的探子可不是后花园的蚂蚁,你想怎么抓就怎么抓,扒开土就有一堆,说不定还奉送上蚯蚓。”

  不理会他说的这些,萧漫冷哼一声“难道就不会将他引到明面上来?你想想啊,我这个成王妃刚刚散布了墨国太子人头不值一文的消息,你说,他们是不是会格外的关注我呢,如果知道我是成王妃之后,会不会……”

  不待萧漫说完,只听得慕容煜斩钉截铁的道“这是不可能的,我不会让你出去冒险,你就死了这条心吧,你不说我都忘了,以后不得我陪同,不许你私自出府。”

  “喂,慕容煜,我反正就是个女人,死了就死了,你这么小气成得了什么大事?”萧漫轻描淡写,慕容煜的这般反应,出乎她的意料,意料中他应该是极其赞同的,然后立刻施行,反正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慕容煜闻言,怒极反笑“孤王是何等人,还需要一个女人为我牺牲?”

  “是么,那上一次算什么?”萧漫定定的望着他,目光灼灼“这就是你的不需要?”

  慕容煜哑口无言,她心里还是在乎自己拿她出去做诱饵的事,明白事理和感情上能否接受是两回事。

  这就好比,若事情发生在别人身上,大可以以一句为国牺牲来赞扬,发生在自己身上,才会知道那种无助和无力的感觉是多么的讨人厌。她可以这般轻描淡写的说出来,才恰恰证明,她心里万分在意着。

  萧漫还要说什么,慕容煜潋滟幽深的凤目里,一抹暗怒划过,望着萧漫脖子上昨晚自己含出的痕迹,将萧漫一拉便带入自己怀里,朝着她耳朵旁轻轻吹着气,一字一顿诱惑无限的道“既然,你这般想为本王牺牲,那,不妨成全你,本王现在极度想做一点两个人做才好玩的事,你不妨可以牺牲一下。”

  萧漫咬了咬唇,翻着白眼,想起自己昨晚的莽撞,半点也不敢动,吓得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这可是大白天,你可不能兽性大发。”

  慕容煜见她这副模样,只觉得越看越可人,修长的食指轻轻划过萧漫的菱唇,邪魅的道“爱妻的反应真好玩,哈哈哈。女人就该乖乖的,否则,男人就会用男人的方式来惩罚,至于是什么方式,爱妻冰雪聪明,不妨猜测猜测?”

  萧漫嘴上虽不说,心里却万分不服气,哼,你说不许就不许,那还是我萧漫吗?

  慕容煜岂会不知道她想的什么,心里也在盘算,这小女人,从来都是不到黄河不死心的,估计真要不许她做点什么,除非自己整天守着她,她若真有本事混出府,那便到时候如她所愿。自己的妻子自己最清楚,要她老老实实的估计不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