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刘枫为了遣散师兄的苦闷,干脆连马匹也不要,兄弟俩人步行反而方便。一路走得很慢。这一天来到山海关,天色已晚,就在城外一家好再来客栈住了下来。

  店伙计看两人仪表堂堂,举止大方,尽情地献着殷勤,晚上一餐饭很令人满意,就连唐以辰也多吃了不少。

  月亮已渐西沉,两人正准备休息,猛地一个身影出现在房间内,两人同时眼睛一亮,唐以辰起身,一礼道:“玉先生!”

  哪知道玉无痕一声不吭,陡然下手,一招“近身搏虎”,立掌如刀,狠切唐以辰的左边软肋。不光距离太近,而且唐以辰还没有一丝防备。

  眼看一掌快要击实,唐以辰万般无奈,又不便还手,只好展开身形,玉无痕连连抢攻,却颓然无功,他不由有些恼羞成怒,哼了一声,而唐以辰却趁机往外一跳,口道:“且慢!”

  刘枫挡住了他施礼道:“玉先生,有话好说!”

  只见玉无痕铁青着脸,二目圆睁地盯着唐以辰骂道:“唐以辰,玉某一直对你恭敬有佳,我家岛主血心待你,你反而丧心病狂地逼她走上了绝路!还有她那可怜的孩子,也一起丧身鱼腹。玉某立誓早晚要向你讨回这笔债来。”

  说罢,转身出门而去。

  刘枫刚想拦阻,唐以辰已凄然说道:“不用拦了,让他走吧。你回京复命,我出去走走。”说罢,急奔出房。

  刘枫急忙叫道:“师兄,石城岛你不打算去了?”

  唐以辰的身子不由自主地抖颤了一下,悲凉欲绝地说道:“伤心之地,何堪重游!这一次,枫儿你没有猜透,她是真的死了!”说到这里,眼圈一红,猛地一转身形,钢牙一错,飞身上房,竟然不顾刘枫的呼喊,独自扬长而去。

  刘枫知唐以辰的轻功卓绝,他岂能追得上,先前还希望唐以辰能在外边等他们,可追出去二十多里,还不见唐以辰的影子,知道肯定追不上了,只好自回京城而去。

  刘枫刚回到清平郡王府,就被李怡仙一把抓住,将他拉入肖秋的房中,只见房中的人都神色凝重,没等刘枫问发生了什么事,清平郡王已从袍袖内取出一张字笺,默默地交到刘枫手中。

  刘枫展开字笺,招呼李怡仙同看。只见柬帖上整整齐齐地写着一首七言律诗:

  唐家犹存仲达精,

  以道自重固有之。

  辰星不保无道主,

  盗去珠宝盖龙楼。

  由于刘枫有先入之见,一见清平郡王进门时的神情,就觉出可能是什么祸事。因此,一眼就已看出这是一句藏头诗。横着一念,正是“唐以辰盗”四字。

  刘枫心中一凛,立即有些明白,这必是有人进宫盗了御宝,栽赃陷害唐以辰了,为了证实,他请清平郡王详细地谈一谈事情的真相。

  清平郡王轻瞥了他一眼,有气无力地说:“以辰也真是生不逢时,命途多乖,什么倒霉的事情都能牵连上他。这事万岁可是动了真怒。当即传旨把值夜的侍卫,当班的内阁大臣,看守御库房的太监,甚至连守夜的宫女,都一一拿问了。”

  清平郡王也知此事一时半刻说不清楚,反是喝了一杯银耳茶,这才接着把事情发生的前前后后说了出来。

  原来,天佑帝虽登极以来,心胸雄大,决心要做一个中兴之主。如今亲政,挫败了摄政王一伙的阴谋,想于登极周年时举行大典,奖忠惩奸,一并办理。为此,他专派人在宫内御库中挑选出四十九颗上好珍珠,另有一串价值连城的朝珠,准备在苏杭两地找来能工巧匠,用四十九颗珍珠打造一顶皇冠,以作周年大典之庆。但是,他素性多疑,虽知刘枫、唐以辰都是干才,但为了牵连上琅桦,终未释怀,才没有让他们做近身侍卫,以致宫中始终没有奇材异能之士护卫,竟被敌人夜入皇宫大内,盗去了制作王冠的四十九颗上好珍珠和一串价值连城的朝珠,并在御库墙上留下一张柬帖,就是清平郡王带来的那张藏头诗了。

  清平郡王最后叹了一声道:“如今御宝被盗,贼人寄笺留名,以反诗陷害于以辰,是我一再申明,万岁才恩准以辰戴罪找回失去的御宝,若误了周年大典,别说以辰吃罪不起,就是我也不能脱掉干系。我倒真想劝以辰一走了之。这明显是冲着他来的,他本应暂避才是。”

  肖秋起身谢过清平郡王的情义,刘枫默默无言地闷坐一阵子,才神情复杂地说道:“王爷,师傅,其实枫儿有些话,一直未开口,今日,枫儿真是不吐不快!其实,我师兄本奉命在黄山隐居潜修,与世无争,悠然自在。只因家父惨遭魏涵毒害,留下严命,要我铲除逆贼,保我主锦绣江山,而师傅也是因此才动了爱国爱民之心。自摄政王府卧底之时起,我师兄就置身于风口浪尖之上,没完没了的纠缠不休。都是枫儿一人累得师兄如此。我……”说到这里,刘枫一阵子心酸,竟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肖秋见刘枫如此伤感,只好遂转移了话题,说道:“枫儿,这些事本也与你无关,而此事看样子,万岁对留笺之事并未深信。现在,除去把你师兄找来,立即去万岁驾前请罪,再去戴罪立功外。”

  刘枫勉强打起精神道:“师兄也只有此处和承德可去,我这就去传信,请沿路的同门看见师兄就请他立即回来汇合!”

  众人商量了半天,也只能先出去转一圈子,注意一下有无蛛丝马迹。刘枫离开了清平郡王府,先向南城方向天坛走去。

  过了正阳门,向东走了不远,忽然一个要饭的大孩子手里拿着一个纸条跑到刘枫身前,愣头愣脑地问道:“公子爷是姓刘吧?”

  刘枫一愣,连忙答应了一声说:“对,我正是姓刘。”

  那要饭的孩子高兴了,连忙把纸条递了过去说:“我走好运了。有一个黑瘦老头叫我把这个纸条交给你这样长相的人。只要送到你的手里,就赏我五钱银子。这一下,我冬天的,棉衣不用发愁了。”

  刘枫连忙接过了字条,那大孩子还站在旁边候着,好象要等待什么似的。刘枫想了想从袋中掏出了一块碎银,大约有一两左右,随手递给了他说:“纸条我已收到,你可以走了。”

  那要饭的大孩子接过银子,千恩万谢地走了。刘枫一看手中纸条,不由得一怔。原来上面一个字也没有,只画着一只苍鹰被弹丸打得折翅垂头,掉了下来。

  刘枫正在发愣,忽见那个手拿一两碎银的大孩子被一个穿得极为破烂、身上也极为肮脏的、三十多岁的叫花子拦住了。看样子,是要夺取那大孩子手中的银两。

  刘枫心中疑惑,刚想过去干预,不料,那孩子却调转身形,飞也似地向自己奔来。看样子,像是想让刘枫护他。刘枫也气愤那大个子叫花子的强横,可怜弱者,等要饭的大孩子跑过去,便想一横身挡在大个子叫花子前面。

  但是,刘枫毕竟是先天无极派三位高人的传人,反应是如何迅速!猛可地一眼看出那大个子叫花衣服虽然破烂,身上虽然肮脏,但从破烂的衣领缝中,却看出很为丰润的肌肤。他明白了,决心活捉敌人,逼问口供。随即丹田气一提,静中观变。

  果然那大个子叫花子一下子冲到刘枫身前,猛伸右手,好象是不让他护着那要饭的孩子似的,而藏在破衣袖内的尖刀已闪电般地划向了刘枫的小腹。

  刘枫微微一笑,一招“叶底偷桃”,已反扣住那大个子叫花的手腕。

  突然,一丝很难令人觉察的金刃劈风之声在身后响起。刘枫暗气自己一时大意,看人不准,知那要饭的大孩子也是敌人同伙,自己竟然对他动了慈善之心!招架是来不及了。他右手扣紧了那大个子叫花子的脉门,左肩一引,连自己加上俘虏,一齐向左横移三尺,连脸也未转一下,右脚翻出,已把那要饭的大孩子踢出一丈多远。

  这小子也真不含糊,右手一扬,手中的匕首化成一道寒光向刘枫掷去。同时,左手一把五块飞蝗石,也呈品字形向刘枫罩了过来。阻得刘枫身形一滞,他已一拧身躯,钻入人群去了。

  刘枫心想,反正已活捉一个,又恐怕惊动更多的人,便也不再去追。正想手上再紧一把,叫俘虏吃些苦头,再逼问他的口供,猛可地觉得手中一颤,有点不大对劲。忙转过脸看时,那手上的俘虏已垂下了头。顺手往上一提,只见一把柳叶飞刀已从他的后心穿了进去,眼见得不能活了。

  刘枫气得踢了他一脚,拔下了那把柳叶飞刀,在死者身上擦净了血迹,藏在身上,急忙向那要饭的大孩子追去。他追了一程,见那要饭的大孩子正向一处修理门面的小店房钻去。

  刘枫闪电似地跟踪赶到,先扫了一眼这家小店房。从门面上看,好象是卖京广杂货的。搭起了脚手架,架上摞满了砖、瓦、石块、铁桶之类东西,修房子的人可能歇工吃晚饭去了。刘枫觉得不象一座地下魔窟的样子,未加考虑,就飞身入内,去追那要饭的大孩子。

  刘枫刚刚飞身而人,突然,那搭得好好的脚手架一下子塌了下来,所有架上的东西一齐向刘枫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