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物是人非

  还好,我的心理医生不是那个令人恶心的私人医生,相反,是个年轻貌美的女人,看见她,不知怎么我就想到在年代久远的以前,有个很火的“知心姐姐”。但显然,我错了。

  她看到了我丝毫不为所动,甚至是冷着一张脸,好像我欠她很多钱。当时张凡也在,看见我们相对无言显得很是尴尬,于是就充当那种什么“和事佬”“搅屎棍”的角色,他先是跟我讲:“于姐,她叫苏琪,年纪轻轻已经是心理学博士了,在圈子里很有名。”然后,他又舔着个脸和那个“苏琪”说:“苏小姐,以后就麻烦你了。”最后,又摆着他灿烂的笑脸道:“好了,我去工作了,你们就开始吧。哦,对了,以后是每天晚上八点,九点结束。”

  我和苏琪行动倒是统一,一听到他说他要走了,都连声附和——实在是很烦人的。特别是气氛很尴尬的时候,他开始聒噪,尽管出发点是好的,但我相信,这样不光是我,我对面看起来面色并不善意的苏琪也是有些厌烦的。

  随着关门的声音响起,我很惊讶地发现,苏琪本来僵硬的脸部线条开始柔和起来。然后,第一印象中的面瘫脸竟然对我微笑了一下。

  我才发现,其实苏琪笑起来真的很美,只不过,让我有些不大习惯。

  她见我发愣,于是便开口道:“不要觉得我是面瘫啦,刚刚你经纪人在,我绷得有点紧.....我和他有一点点小过节。其实平时我很疯的。哦对了,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苏琪,以后就是你的心理医生啦,当然,如果你愿意,也是你的朋友哦。”她朝我眨了一下右眼,平时在我看来做作恶心的动作,在她做起来似乎也显得自然可爱俏皮。

  我怎么都没想到,我的心理医生,堂堂一个“年纪轻轻的博士”,还“在圈子里很有名”,会这样向我介绍她自己。而更让我难受的是,在那一刻,我的第一反应居然不是什么“我的心理医生看起来很好相处”之类的想法。

  我生活在一片黑暗中,她却走到哪里都自带光环。这样两个人注定不可能成为朋友的。

  这是我的第一想法,很矫情,但是我觉得,再贴切不过。

  倒也没什么不自在,我对她摆出灿烂的笑脸,轻声说了句“我叫于初晴,很高兴认识你”。看啊,果然,我身为娱乐圈的人,连应该十分得心应手的自我介绍与她相比都显得晦涩无趣。

  我发现,好像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拯救我自己了。

  第一次心理治疗结束之后,我就发现自己对“心理医生”这个物种简直讨厌到了极点。她总是逼我说出来我不想说的东西,做一些无聊的测试。每一秒,都在煎熬。

  但如果我没有听到苏琪与张凡的那一通电话,我也许还不会讨厌她那么彻底。

  那天是在参加一档综艺节目,刚刚录完节目,在本市,可以直接回家。我想要叫张凡,因为我很累,我想早些离开那种喧嚣的地方。可是在拐角处,距离大门很近的地方,我发现张凡在打电话。很巧,那场景竟与记忆中楚天漠那通可以说是改变一切的电话不谋而合。

  而不同之处在于,张凡的脑子显然缺根弦。不知道是他故意的还是没发现还是怎么着,我在距离他一米左右的地方,可以听到电话中苏琪的声音。不说是一清二楚,至少也能听见她说话的内容。

  “现在于初晴的情况有点复杂,我能感觉得到,她有很强的自我保护欲,不愿意敞开心扉,所以我无法找到问题的症结之处。”

  然后是张凡,他说:“那怎么办?”声音流露着明显的无奈。

  “没事,其实在娱乐圈,抑郁症是很平常的。你放心,我还带多少也是有些经验的,只是需要时间而已。就先这样吧,有人找我。”苏琪的声音,听起来胸有成竹。

  随着张凡应的那一声“好的”,电话那头“嘟嘟”的忙音也响起了。我连忙一闪身,原路返回朝前面走了几步,然后再装作刚到的样子,再像门口走去。刚刚好,碰到了刚挂完电话往回走的张凡。我好歹也是演员,装作一副惊讶的样子:“你怎么在这里?我找你呢。”

  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随即立马就恢复正常:“哦,接个电话。都处理好了吧,我们走。”

  晚上七点半,在我再三隐晦的提醒之后,张凡似乎也觉得天色有些晚再待在我家不太合适,于是嘱咐了好几次之后,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我趴在窗口,眼睁睁看着他那辆在夜色中还算醒目的白车消失在视线中,马上带着满大街都是的防雾霾口罩,拎起包走出门外。

  真是要感谢张凡的提醒了,他告诉我说,“苏琪向来是个很守时的人,说是八点到,她一分钟都不会差”,就是因为如此,我才敢心宽地出门,不用害怕在门口恰巧碰到提前赶往我家的她。我的目的地很明确,是那家我和楚天漠相逢的酒吧。

  虽然知道他在那里的几率实在微乎其微,但我依然想去。与其说是去碰运气想找到他,不如说,是去买醉顺便找找当年的感觉罢了。

  尽管矫情,但还是很想说一句,物是人非。

  老板出事了。

  这是楚天漠在他被调查的第二天知道的,还是老版的一个小弟跑去告诉他的。当然,那小弟不是什么“卧底”之类的,情急之下投奔楚天漠,只是因为怕受牵连罢了。

  小弟在ktv的那个挺豪华的办公室里,一脸恐惧一脸焦急地告诉楚天漠:“我们老板昨天被警察带走了,听说,是涉嫌吸毒贩毒。这个地儿......我估计过几天也得被查个底翻天。”

  好歹也在社会上混了几年,楚天漠心中虽是五味杂陈,但面上看起来确实不动声色道:“哦,那就依法处理吧。不过没想到会出这档子事。”小弟见他如此平静着实吃了一惊,但也是跟着他们“老板”混了一段时间的人,察言观色什么的也稍懂一些,所以看着眼前淡漠的男子,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只是点了一根烟,静静抽着。

  一分钟之后,楚天漠忽然从大皮椅上直挺挺地站起来,吓了小弟一跳。

  “我有点事,先走了。”

  说罢,压根没有迟疑一秒,甚至没有给小弟反应的时间,大长腿迈起步子就走了出去。别说,还当真有点“霸道总裁”的味道。

  楚天漠虽然对那种“墙头草”有些看不起,但他也比谁都要清楚,小弟说的话应该是没有半分虚假。先是老板几天没和他联系,他抽空去找,发现那个什么“盛世”已经搬空了,牌子上的“世”也被砸掉了,破败不堪。对于老板个毒品的事,其实他也知道二三。毕竟有一天晚上,他去酒吧想唱一曲,却发现老板醉倒在酒吧的桌上,面前的杯子里有一点未化开的可疑白色颗粒。再者说,老板按说是应该很有钱的,可据他观察,似乎除了股票基金内的钱,老板也没有什么存款。而且,有时候,他还会卖掉几只涨得很好的股票,很缺钱的样子。

  所以他知道,老板此次大概真的是难逃一劫了。

  而想清楚之后,他的心里,只有喜悦。他也知道,像小弟说的,估计没多久ktv就会被波及,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楚天漠自然就一走了之。

  反正他与老板的所谓“协议”,似乎也只是空谈,没有书面的白纸黑字。

  当晚,楚天漠去了与于初晴重逢的那一个他曾经驻唱过的酒吧。虽然他知道,于初晴没有多大的概率会在那里,可他却还是控制不住自己,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更像是,本能驱使。

  楚天漠心情大好,他想要即刻就联系于初晴,为她说明那一切,可是鬼使神差,他却什么也没有做。

  不好意思?怕打扰她?不知道怎么开口?

  不过一切终归会有个答案。

  他们都没有想到,那晚,命运便会把他们心心念念的东西赐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