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一出离奇的闹剧，我将心思放在工作上面，认真处理好四具尸体，正要准备清洗化妆工具，听到有人敲响房门，不慌不忙走了过去。
“萧警官！”我轻轻打开房门，看见萧贞站在外面，或多或少有点诧异。
萧贞似乎有心事，精神面貌不大理想：“陈果，请你帮个忙。”
我拍了拍胸脯，挺有男子气概：“只要我能办到，一力尽力而为。”
萧贞淡淡一笑，干脆利落杀入主题：“王洪是被别人弄死的，不过身上没有伤痕，加上亲属不许解剖尸体，所以警方处于被动局面。你能接触王洪的尸体，希望好好留意一下，一旦发现可疑的地方，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
“萧警官放心，包在我身上。”
“那我先回去了。”萧贞办事素来利落，话声出口掉头就走。
对于鸡毛蒜皮的事情，萧贞只要打个电话就行，假如亲自过来一趟，证明她是很在乎的，免不了让我引起重视。
“时候不早了，洗洗吃午饭。”
我乐呵呵的沉吟一句，刚刚拿起化妆工具，听到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很不情愿走了过去。
曾咏打来电话，说是王洪的家人，要在午后开追悼会，马上替他洗身化妆。
入殓师的确无奈，就算到了吃饭时间，只要顾客有所需求，都要即刻行动起来。
王洪昨天遇害，今天就开追悼会，亲属似乎太过着急。
原因恐怕比较简单，亲属担心他被警方解剖，只好尽快火化尸体。
我恍然大悟的笑了笑，麻利的清洗了化妆工具，正当戴上干净的乳胶手套，却又听到晾衣竿的声音。
“果哥，我们来了，准备好没有？”
话声消失殆尽，晾衣竿和田园出现，推着停尸床走进来，上面躺的人正是王洪。
我谨慎掀开尸布，看见平常的脸庞，想到灵车上的怪事，不敢独自面对王洪：“吊唁厅急需这具尸体，你们两人帮我处理一下。”
两人不约而同点了点头，将停尸床推到水槽那边，很有悟性脱下王洪的裤衩，将他抬到水槽里面。
看见两个热情的家伙，我的心里乐滋滋的：“我来清洗尸体，你们休息片刻，等着我一起吃饭。”
两人退让一旁站定，接二连三给我递工具，让我尽快完成重要任务。
清洗尸体不算太难，我很快完成第一个环节，将尸体上的水珠擦干净，连同两人把他抬到停尸床上。
推着停尸床来到化妆室中间，在两名同事的搀扶下，我给王洪穿上寿衣，让他平躺在停尸床上，即将就要给他化妆。
对于化妆这份工作，两名同事没啥兴趣，走到办公桌前坐下，静静等我一起离开。
王洪是在昨天死的，死后不久来到殡仪馆，始终保存在冷藏柜里，脸色变化并不明显，只要稍微动一下手，就能让他恢复活人的容光。
“啊……”
我将工具箱放在停尸床旁边，无意中看向王洪的脸庞，突然吓得惊叫一声，屏住呼吸倒退几步。
两名同事听到叫声，同样也是吓了一跳，紧随其后跑了过来，壮起胆量看向王洪，不约而同倒吸一口凉气。
自从王洪进入化妆室，面部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就在我要化妆的时候，不料他的眼睛睁开了，透出一种沉沉死气，毫无神采望着天花板。
“这是什么情况？”田园咕噜一声吞下口水，脸上浮现惊慌表情。
晾衣竿看了我一眼，原本想要说点什么，终究只是动了动嘴角，始终没有憋出一个屁。
“你……们不用害怕，站在旁边好好观察他，看他有没有其它反应。”
我想说你们抹下他的眼皮，考虑到当前是在化妆室，应该亲力亲为摆平怪事，于是慢腾腾的伸出右手，顺其自然抹过王洪的脸庞。
手掌移开那一时刻，王洪的眼睛闭上了，我们吐出一口闷气。
“既然到了这种地步，那就别再惦记人间。”我沉重的说了一句，想当然是在安慰王洪，然后拿起化妆工具，严肃认真替他化妆。
大概过了十多分钟，我将王洪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看来像是红光满面的活人，紧接着放下化妆工具，拍拍手掌表示大功告成。
“他……”
我刚拿起办公桌上的座机，准备拨通吊唁厅的电话，听到晾衣竿怪叫一声，刻不容缓走了过去。
“你又……”
嘴里的话还没说完，我的视线转向停尸床，顿时变得目瞪口呆。
王洪安详的躺在停尸床上，然而在我转身的时刻，居然他又睁开眼睛，好像含着极大的怨气，死气沉沉盯住天花板。
“死不瞑目！”田园紧紧皱起双眉，意识到诡异的情况。
我吸入一口气，沉下脸庞说道：“王洪，你听清楚了，尘归尘土归土，不要一再惦记人间，否则就是自讨苦吃。”
“对！对！对！既来之则安之！”王洪第二次睁开眼睛，晾衣竿算是亲眼目睹，当前还是心有余悸，浑浑噩噩说了一句。
我缓慢抬起手臂，从王洪的额头往下抹去，见他再次闭上眼睛，对准办公桌努了努嘴：“拨通吊唁厅的电话，叫他们快来拉走尸体。”
晾衣竿和田园对视一眼，生怕还有怪事发生，争先恐后跑向办公桌。
我压抑住心中的不安，鼓足勇气看向停尸床，忽然手臂爬满鸡皮疙瘩。
王洪再次睁开眼睛，同时送出一个微笑，接着好像睡觉一样，似慢却快的闭上双眼。
“快……快点过来！”
听到我的催促，晾衣竿跑了过来，战战兢兢看向王洪，没有见到任何异样，脸上涌来困惑神色：“尸体没有变化呀！干嘛吞吞吐吐的？”
“你仔细……细看一看他的脸庞，是不是真……的没有变化？”我狠狠揉了揉双眼，确定不是眼花看错，结结巴巴提醒晾衣竿。
晾衣竿微微皱着双眉，凝眸打量王洪的脸庞，继而却是浑身一抖：“怎么他在笑呢？”
“他不是在笑，而是已经笑……笑完了，还在恢复正……常表情。”田园伫立旁边，同样见到诡异一幕，话声听来有点颤抖。
正如田园说的一样，王洪的面部表情，是在淡化刚才的笑容，以缓慢的变化恢复正常。
“陈果，替王洪化好妆了吗？”
就在我们恐慌时分，曾咏的声音飘进化妆室，随即见她走进大门。
“你们围住尸体做什么？在向陈果学习化妆吗？”曾咏靠近停尸床，稍微瞟了王洪一眼，接连抛出两个问题。
晾衣竿将曾咏拉向旁边，压低音量说出所见所闻。
“你开玩笑吧！”曾咏的话声出口，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生怕吵醒王洪一样。
“咏姐，我没有骗你，不信你问他们。”晾衣竿举起右手，好像是在对天发誓。
曾咏注意到情况不妙，提起脚步靠近停尸床，全神贯注看向王洪。
“根本没有变化，你们真没说谎？”曾咏足足观察几十秒钟，没有见到任何怪事，又在怀疑我们撒谎。
我们三人摇晃着脑袋，都有一种无奈的反应，慢慢朝着旁边走去。
“啊……”
上前不足三米距离，听到曾咏惊叫一声，我们急忙回头看去，不是看向王洪的尸体，而是看向惊讶的女人。
“他……他真的笑了一下！”曾咏慌忙跑了过来，牢牢逮住我的手臂。
“这是正常现象吗？”我不知道如何解释亲眼所见，只好征询大家的意见。
“正常个屁！”曾咏拍了拍起伏的胸口，紧张的情绪逐渐平衡。
“该把这件事告诉龙馆长，否则尸体到了吊唁厅，恐怕将会吓坏别人。”晾衣竿很认真的说道，原来是个顾全大局的人。
想起龙少辰是个无神论者，我不得不提醒一下大家：“龙馆长不会相信的！”
“要看是谁对他说！”曾咏自豪的丢下一句，毫不迟疑走向办公桌，拿起座机拨通龙少辰的电话。
约莫过了三四分钟，龙少辰来到化妆室，先是了解一下情况，围绕停尸床转了几圈，然后摸了摸王洪的脸庞，好像医生检查病人：“听说过肌肉收缩症吗？”
我们大眼瞪小眼，不懂龙少辰说的意思，静静等待他续说下文。
“脊椎动物死后一定时间以内，肌肉会受到外界的刺激，从而产生收缩反应，这就叫做肌肉收缩症。”
“一定时间以内是指多久？”我抚摸着下巴，准备刨根问底。
龙少辰淡然一笑，拿起尸布遮住王洪：“通常是指短时间内，大约几分钟到半个钟头，不过还要因人而议。王洪死了十多个小时，按理不该出现这种症状，然而他的死因是个谜，可能发生意想不到的事情。”
听到龙少辰的解释，大家似乎不再害怕，相继露出淡淡微笑。
“你们去吃饭吧！我将王洪送去吊唁厅，希望他不要吓坏别人。”龙少辰一挥大手，推着停尸床离开了。
真是骨肉收缩症吗？
望着龙少辰离去的身影，我又想到会笑的死尸，感觉背心凉幽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