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第九十七章

  “有时候我真的觉得很好笑,我有一次看到一个作家说,一个人最初的尊严感是来自血统、出身和父母,我当时就想真是报应啊,我没有能够让我感到骄傲的父母,所以他们也别想有个能让他们感到骄傲的女儿。”这是韦雪决定不读重点而去读艺校的时候跟我说的话。

  也许若干年后,当她获得安宁祥和的幸福生活之后,当她有了自己的孩子之后,她会明白其实苦痛的回忆不必一代一代地传承,刻薄恶毒的父母也可以生出善良正直的孩子,龌龊自私的父母也可以有温柔宽容的儿女。

  而此刻她站在她妈妈身边,忍受着周围邻里们探究的眼神和知情者意味深长的表情,她觉得自己再多待一分钟都是煎熬。是的,她联系到了她的妈妈,而我这些天只顾着自己疗伤却没有发现她已经被我忽略的太久,以致于这件事情她一直都没有机会告诉我。

  她耐着性子问她妈妈:“你想吃点儿什么,我去给你买。”

  没想到对方丝毫不领情,眼泪汪汪的好像比窦娥还委屈:“我什么都不吃,饿死算了!”

  眼看旁边的人又看了过来,韦雪按捺不住心里的火气,语气也重了:“好心好意问你想吃什么,你这是什么态度,你放心吧,饿不死,饿死了也没人会心疼。”

  其实这句话脱口而出的时候她已经有点儿后悔了,并不是后悔这话说得太伤人,她太了解她妈妈了,她才不会被一两句话伤到呢。

  康婕后悔的是,她点燃鞭炮的引线了。

  果然,她妈妈不顾众人的侧目开始号啕大哭,哭声中还掺杂着抱怨:“你说得好,都是我的错,我最大的错就是生了你这么个没用的东西。你要是找个好男人,我用得着吃这些苦吗?乡里王阿姨的女儿,去年找了个公务员,现在房子也有了,还给了家里二十万,今年都要生孩子了。你看看你,还不晓得有没有人要……”

  周围的人都背过身去哧哧地笑,韦雪转身就走,她觉得自己要是继续站在这里听她妈妈念叨这些,那不是孝顺,那是纯傻x!

  韦雪都有点后悔今晚回来。

  她还只走到门口就听见了屋内的大呼小叫,她妈妈似乎在喊着“偷老娘的钱去养小婊子”,霎时她就想起了初中学的那篇课文《口技》,当她打开门的时候,差点儿没被横飞过来的被子砸到头。

  等她定神一看,真是满屋狼藉。

  穿着一件蓝色外套的男人正捂着额头,殷红的鲜血从他的指缝间流下来,他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有些畏惧地看着韦雪,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有点儿怕这个看起来明明很纤细的女孩子。

  韦雪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之后才听见她妈妈“哎哟哎哟”的呻吟声,她环视了一圈才在卧室里看到瘫坐在地上不肯起来的妈妈。

  眼下这场景换了谁都会觉得难堪,韦雪也不例外,有那么一瞬间她想夺门而出,跟这两人撇清关系,跟那种因为目睹了这个局面而萌发的羞耻感撇清关系,可是一秒钟之后,理智占了上风。

  她走过去,蹲下来企图扶她妈妈起来,可是她刚碰到她妈妈的手,就听见一声尖叫:“老子骨折了咧!”

  当韦雪反应过来回过头去想质问那个男人时,已经不见他的踪影了,只看到地上的一小摊血迹和敞开的铁门。

  在社区诊所里韦雪的妈妈以超过正常人好几倍的尖叫声成功地引起了大家的关注,站在一旁的康婕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

  这样的场面让她想起了读书的时候开家长会,她爸爸那次实在抽不出时间参加,她只好找她妈妈去。老师忧心忡忡地跟她妈妈说:“这个女孩子还是很聪明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集中不了注意力,所以成绩才会这么差。”

  她妈妈是怎么应对的呢?她当着很多家长的面大声说:“女孩子要那么好的成绩干吗,混个毕业证将来嫁人就行了喽。”

  后来韦雪跟我说,那一刻她想从教学楼六楼跳下去的心都有了。

  从那以后她再也没有让她妈妈去开过家长会,她宁可自己的位置上是空的第二天被老师教训,也不愿再让她这个极品妈妈去学校。

  那天晚上韦雪一个人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她心情太差了,实在不想去上班,索性请了假。

  她买了一杯奶茶在王府井的橱窗边坐了下来,茫然地看着大街,人好多啊,为什么别人看上去都是那么愉悦的样子,为什么别人就有那么多值得高兴的事情?

  她想起曾经看过的一个肥皂剧里那些人总是说“哪,做人哪,最重要的是开心”,可是那些人为什么不再说说,到底要怎么样才会开心?

  她为什么要活着?

  曾经以为是为了那些人所说的快乐而活,曾经以为只要长大,过去那些令我们痛苦的元素就都不算什么了。

  可是当我们长大后,才发现所有欢乐都很短暂,任何拥有都只能让我得到瞬息的安宁,其他时间,我仍然无所适从,在现实生活与美好幻想的夹缝中,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

  韦雪捧着奶茶,咬着吸管,忽然觉得有一种很想很想流泪的感觉。

  就在这个时候,她的手机响了。

  每次见到周嘉年她都会想起十五岁那年第一次见到他时,他穿着一件天蓝色衬衣,头发像很柔软的刺,那个时候的他那么年轻那么美好,每一根睫毛都在阳光里颤动。

  那是十五岁的韦雪第一次听到爱情的召唤。

  那所破学校里的学生全都不爱念书,但父母们又不放心那么小就让自家孩子去混社会,所以一股脑儿将他们全塞到这种根本学不到什么东西的地方来了,在一片乌烟瘴气之中,周嘉年像是唯一的一缕清风。

  韦雪记得他们刚在一起的那会儿,周嘉年每天都要去网吧玩游戏,她就在旁边上网看看小说,隔一会儿他就会凑过来握一握她的手。

  周嘉年爱踢足球,很多时候韦雪就抱着他的外套坐在球场边等他,要是进了一个球他就会很开心地跑过来把她抱起来转圈儿。

  他第一次吻她的时候是在秋天,他们一起去爬山,漫山都是金黄的树叶,她穿着一件紫色毛衣,傻乎乎的像个直立行走的茄子。

  爬到半山腰时她死都不肯继续了,周嘉年停下来哄她说,爬上去了有奖励。

  奖励就是一个吻。

  那是彼此人生中的第一个吻,两人都没有经验,瞪着眼睛看着对方,最后还是陈沉用手把她的眼睛挡住了。

  因为青涩所以有些笨拙,但即使笨拙,也是纤尘不染的笨拙。

  虽然后来嫌隙渐生,但韦雪不会忘记那个黄昏在喧嚣的晚霞中,他背着她从山顶一步一步往下走的场景。

  路面上都是金黄色的落叶,脚踩在上面会听见轻微的碎裂声,从逆光的角度能看到他轮廓边的绒毛,韦雪心里一动,有一种很柔软,很柔软的感觉弥漫开来。

  最美的不是那条山路上的落叶和不知名的小花,而是她爱的人留下的一步一步甜蜜而踏实的脚印。

  他是世界上第一个让她觉得自己被爱,让她觉得自己很重要的人。

  和世界上的很多情侣一样,他们说过相亲相爱之类的傻话,但也和世界上的很多情侣一样,他们没有说到做到。

  就是因为她太念旧,太记得那些过往的美好了,才会在后来的那么多年里,弄得自己的生活苦涩不堪。

  在街口见面的时候周嘉年一脸菜色,一看就知道他昨天晚上又没睡觉,他愁眉苦脸地对韦雪说:“我怎么知道我会输啊!前面一直赢,我操,谁晓得最后一把全输了!”

  韦雪冷冷地看着他,她一次又一次地告诉过自己,忘掉吧,忘掉他穿浅色衬衣笑得像个孩子的样子,忘掉他曾经眉飞色舞地替她庆祝生日,忘掉在炎炎夏日等得快融化的冰淇淋,忘掉那些美好的日子。

  忘掉那个明朗茁壮的少年,看清楚眼前这个丧心病狂的赌徒吧。

  可是没有用,那些镂刻在青春最初期的记忆,磨灭不了。尤其在难过得想着干脆死了算了,反正活着也没什么意义,反正活得这么累的时候,那些记忆总会从尘封的匣子里扑腾出来。

  悲伤是开启那个匣子的钥匙,它们总被痛苦唤醒。

  一言不发的韦雪甩了几百块钱给他,转身要走的时候被周嘉年一把拉住,他眼睛里的那些关心倒不是装出来的:“怎么啦?又不是不还你,过两天翻本了带你去买衣服行不行?”

  韦雪厌恶地甩开他的手,看阴沟里的老鼠般嫌弃地看了他一眼。

  立刻,他的脸色变了:“你别用那种眼神看我。”

  韦雪一声冷笑,被刺伤了?原来他还有自尊啊,她撇撇嘴:“算了,我是心情不好,不是冲你来的,你好自为之吧。”

  她刚要走又被周嘉年拉住:“有什么事让你心情不好不能跟我说啊?”

  “关你屁事啊。”

  月光下周嘉年的脸看起来又像是回到了许多年前,干净,明亮,让她想起了小时候飞过蔚蓝天空的白色纸飞机。

  她终于还是没忍住,眼泪奔腾而出。

  过了几天韦雪来找我,跟我说了这件事:“周嘉年找兄弟把那个男人打了一顿,打得好惨啊,脸上都是淤青。”

  我愣了半天:“周嘉年是谁啊?我没映像啊?”

  她也愣了:“你不记得了?我的初恋啊,你还见过他一次啊,不过你说你不太喜欢他,我就再没让你们见过面了。”

  满肚子心事的我根本无暇在往事里找出和“周嘉年”这个名字有关的细枝末节,这么多年来韦雪身边总是不乏追求者,我哪里记得那么多甲乙丙丁,我哪里还记得我之所以说不喜欢那个仅有一面之缘的男生,是因为他趁韦雪去洗手间的时候跟我们同行的一个同班女生要电话号码。

  现在的我尚不能做到喜怒不形于色,何况是当时的我。

  只是时间过去太久了,我根本就忘了当时的我脸色一变,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之后起身就走,刚从洗手间里出来的韦雪一把抓住我,问我怎么了。

  我忍了忍,说我有事要先走了。

  那个时候她爱他爱得太深,而我也不知道如何旁敲侧击的告诉她才能将对她的伤害降到最低。

  那是她第一次恋爱,没有谁阻挡得了她,说得形象一点儿,她那会儿就跟范进中举了似的。

  其实对韦雪,我心中一直有着很复杂的感情,说到底,就是内疚。

  我们重逢的这一段时光里面,韦雪就像是隐没在光线背后的人一样,我在众目睽睽之下毫不掩饰的宣泄着自己的快乐、幸福、悲伤和痛苦,我情绪里的所有起伏波动都有那么多双眼睛在看着,无论开不开心总有人关心着我。

  可是现在她有什么呢?她似乎已经习惯了那种被忽视的感觉,习惯了一个人承担所有艰难,习惯了自己一个人搞定那些接踵而至的麻烦。

  其实我真的很惭愧—每当她跟别人说起我,用到“我最好的朋友”这几个字的时候,我都有这样的感觉。我很内疚。

  见我丝毫没有兴趣的样子,她也就收了声,我们沉默地对坐了一会儿,吃完了她带来的那两个抹茶蛋糕之后,我终于说出了我的决定。

  “韦雪,你说得对,我应该离开这里。”

  我只是想和他在一起,只是想要爱而已。

  做出这个决定之后我整个人仿佛卸下了一个沉重的包袱,连身体都变得轻盈起来。

  那段时间韦雪成了一个非常忙碌的人,一方面她每天晚上照样地去上班,我每次看到她疲惫的脸庞和从未消散的黑眼圈,都忍不住劝她,换个工作吧,女孩子老熬夜老得快。

  她总是开玩笑说,我保证等我攒够了钱就找一份轻松的工作!

  另一方面她还要照顾她那个极品妈妈,有时候周末下班都快天亮了,她干脆就懒得睡,上几小时网就直接去菜市场买骨头回去炖汤,一边炖一边恶狠狠地念叨着:“我真是上辈子造了太多孽啊!”

  这还不算完,她稍微有一点儿空还得帮我参谋出行计划,去哪儿呢?听说漠河的夏天有极光,不错哦。可是江南水乡的温婉多情,也不错哦。北京可是中国的文化中心,理想主义者的天堂,难道不去?要不去海边吧,让潮汐带走所有的过往?

  最后我们两人都要疯了,偌大一张中国地图快被我们戳烂了,要不闭着眼睛随便指个地方吧。

  我后来去看复工后的依依姐,她已经比刚生完孩子的时候瘦了一些,虽然还没有恢复她过去的曼妙身材但看样子指日可待了。

  坐在咖啡馆里聊天的时候说起这个话题,依依姐说,我去过的地方中我最喜欢的就是云南,那里的天空出奇的蓝,蓝得就像把大海挂到了头顶上。

  她还说云南有三种极致的颜色,一种是天蓝,一种是树木的翠绿,还有就是铺天盖地的花红。

  光听她的描述我已经觉得神往,以至于某辆熟悉的雷克萨斯从路边一闪而过我都没发觉。

  在你身处的空间之外,平行的时间里,你爱过的人和爱过你的人,他们分别在做着什么,你概不得知,唯有命运含笑地看着尘世:这些凡夫俗子,又要上演怎样浪漫或者残酷的故事了。

  要在很久很久之后我才知道我曾经见过的于诺最真实的样子。

  她是个真正的淑女,我不是说那种扭捏造作的女孩子,吃饭只沾湿一双筷子就说吃饱了,买瓶香水要在服务员面前颐指气使好半天,人人都在哄堂大笑时她却正襟危坐,于诺当然不是那种女孩子。

  她的修养都是表现在别人很少注意的细节上,涂了口红喝水时一定会擦掉留在杯口的痕迹,街上发放的宣传单她一定礼貌地接下,到了有垃圾桶的地方再丢,无论别人在她面前说多么低俗的笑话她总是保持不卑不亢的笑容,她不拒人于千里之外,同时使人如沐春风。

  怎么看都觉得她跟严谨是绝配。

  但那个时候,他们还没有在一起,严谨只是奉命陪她一起去机场接她表妹。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于诺一直重复着说:“真不好意思,我没想麻烦你的,我爸早就催我去考驾照了,可我一直懒得去,拖到现在还没考到。”

  严谨笑笑:“不用这么客气,只是举手之劳而已,于叔叔也是不放心你才叫我陪着去的。”

  说完这句话两人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有那么一瞬,严谨有点儿失神,如果是跟叶霜琪在一起,一定不会这么闷吧……科学家说一张纸如果被折叠超过五十一次,其厚度可以超过地球到太阳之间的距离。

  严谨觉得他与叶霜琪之间好像就有一张这样的纸在反复地对折着,将原本挨得很近的两人一点一点推到了再也无法泅渡的河岸对面去了。

  “我记得以前见你戴过一块玉,怎么现在不戴了?”好不容易,于诺终于又找了个话题,却不知道这是严谨最不愿意提起的事。

  他的脸上浮起一丝尴尬的笑:“那个……啊,呵呵,不想戴了。”

  明显就是敷衍的回答,于诺这么伶俐的人不会意识不到自己问错了问题,于是她也很尴尬地笑了笑,两人便再也没说话了。

  通往机场的公路上很空荡,大大的广告牌上不知道是什么产品的广告,赫然写着一句话:爱情是鬼。

  在这段时间里,曲梦瑶和齐铭之间的争吵爆发得越来越频繁,以前那个穿着盔甲的剽悍女战士仿佛在一夜之间变得手无寸铁,任何一点点风吹草动都会引发她的惶恐,与这种惶恐成正比的便是她越来越敏感的自尊心,哪怕齐铭有一句话没说好,都会引得她勃然大怒。

  为了支撑两人的生活,以前整天游手好闲吃喝玩乐的齐铭也开始工作了。本来洛依依还想接济他们一点儿,可是随着露露的出生和成长,她的经济压力陡然增大,就算想帮帮他们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齐铭在经历了n次找到工作后在一个礼拜之内拍着桌子丢下一句“老子不干了”之后,终于在一家证券公司稍微安分了些。

  可是曲梦瑶认为他并不是成熟了,并不是秉着“大丈夫能屈能伸”的精神去对抗职场潜规则的,而是……而是因为那个公司有个不要脸的小妖精!

  关于这个小妖精其实曲梦瑶早就发现端倪了,情人节的时候齐铭的手机上就莫名其妙地收到了一条短信,一派娇嗔的口吻:祝你情人节不快乐,一点儿都不快乐!

  曲梦瑶看到这条短信的时候没有声张,齐铭也就搪塞着说只是公司的一个普通同事,平时就爱开玩笑。他怎么都没想到从那天开始,曲梦瑶几乎每天都会调出他的短信详单来看,一个多月之后,战争终于爆发了。

  齐铭不止一次地解释:“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别人根本就没有要勾引我的意思,都是你自己脑补出来的!”

  但是没有用,曲梦瑶认定了的事,谁都别想扭转。她在深夜里给我打电话,一边说一边哭:“霜琪,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是不是报应啊你说,是不是真的有报应这回事啊?”

  我握着手机一阵哑然,我知道她现在总是处于患得患失之中,可是我没想到,她居然心理脆弱到了这种程度。

  他们最大的一次争吵爆发在我出去之前的那个周末,我赶到他们那间出租屋的时候,两人已经吵完了。曲梦瑶抱着抱枕坐在小沙发上,她的脸深深地埋在抱枕里,任我们谁去拉她她都不理。

  齐铭则坐在电脑跟前一边玩儿游戏一边骂骂咧咧地摔着鼠标,旁边的烟灰缸里堆满了烟蒂。

  整个房间笼罩在一层极其压抑的气氛中,一时之间我也不好开口说什么。

  过了很久很久,局面还是僵持不下,我只好附在曲梦瑶的耳边轻声说:“梦瑶,过两天我就要出去了,你们保重啊。”

  听了我这句话,她猛地抬起头来,也顾不得脸上的疤了,她惊讶地看着我,愕然地问:“你要去哪里?”

  那块疤在经过了两次激光手术之后已经比以前淡一些了,但仅仅是淡了一点儿,跟曲梦瑶从前美貌无敌的样子是绝不可同日而语的。

  说真的,我很心疼。